钟离东曦心头微微颤动,声音透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那日初次见你,我便不由想起了林间的小鹿,健康,灵动,快乐,眼睛干干净净,模样也漂漂亮亮,就像你。」
「原来我在钟离公子眼中是『漂漂亮亮』的。」楚溪客莫名开心起来,「我已经开始喜欢这个名字了。」
钟离东曦笑笑:「喜欢就好。」
两个人彼此看着,又双双错开了视线。
楚溪客拍了拍微烫的脸,怀疑自己是不是喝多了,不然为什么突然晕晕乎乎的,仿佛看到了桃花朵朵开?
钟离东曦暗自平復着略快的心跳,又觉得有些好笑,不过是一个小少年而已,打算当做弟弟疼的,这莫名的紧张是怎么回事?
牛车辘辘而行,车身晃晃悠悠,围起了这一方小天地。
狭小的车厢中,楚溪客身上的酒气显得越发浓郁起来,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屏住呼吸,生怕把钟离东曦香喷喷的车子熏臭。
「不舒服?」
钟离东曦藉机坐到他身边,摸了摸额头,还帮他择下头顶的一片花瓣。
重点是「择花瓣」,钟离东曦还特意找了找有没有第三瓣,若是有,那他就相当于比楚云和多择了一瓣!
可惜没有。钟离东曦不动声色地离楚溪客更近了一寸,权当补偿。
楚溪客闻到他衣服上淡淡的龙脑香气,晃了晃脑袋,软叽叽地说:「没有不舒服,就是酒喝得有点多了,头晕。」
「外面的酒质地浑浊,口感辛辣,饮得再多也品不出酒之雅趣,下次若再馋了不必去外面,我找几壶好的给你。」
这就是钟离东曦的小心思了,一点点把少年的胃口养娇,就不怕他轻易被外面的粗枝杂草绊住脚了。
果然,楚溪客很是期待地点点头,结果点得太实诚了,一下子磕到了钟离东曦肩上。
「啊,抱歉……」楚溪客有些不好意思。
钟离东曦不解地问:「为何突然道歉?」
「我方才不小心磕到你了。」
「如何磕的?我竟毫无感觉。」
「怎么会?我力气可大了。」楚溪客学着刚刚的样子,再次「咚」的一下磕在钟离东曦肩上。
钟离东曦点点头:「嗯,确实力气挺大。」
楚溪客这才反应过来,笑道:「你逗我呢?」
钟离东曦缓缓笑开。
钟离东曦五官本就生得俊美,为了迎合「乐师」的身份,又特意往华丽美艷的方向打扮,这么处心积虑的一笑,还真有一段勾魂摄魄的风韵。
楚溪客情不自禁红了脸。
钟离东曦轻抚着肩头,仿佛小郎君那颗硬乎乎的脑袋还搭在上面,只觉沉甸甸的,同时又有隐秘的欢喜悄悄生出来。
第27章
楚溪客捧着一瓢鱼, 藏着小包袱,狗狗祟祟地进了家门。
姜纾正坐在大桑树下喝粥,刚好是楚溪客平时爱坐的那个位置。桑桑趴在他腿边, 面前的瓷碗里放着小鱼干,小傢伙却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
直到楚溪客进门, 一人一猫不约而同抬起头, 眼神明显生动起来。
姜纾随即低下头,继续喝粥。
桑桑则不懂得掩饰,迈着小短腿跑过来,喵喵呜呜的叫声和平时听起来不太一样, 像是在批评不听话的小孩子。
楚溪客暗搓搓地把小包袱藏到蔷薇花下,那瓢无处安放的小杂鱼终于摆到了它适合的位置:「阿翁, 桑桑的小鱼干快吃完了,我出去买了一瓢……」
姜纾淡淡地点了点头:「在外面吃过了?」
「没, 还没吃。」楚溪客努力藏起心虚。
「那就坐下一起吃吧!」姜纾语气依旧淡淡的。
桌上有一碟小菜,两碗粥, 其中一碗被姜纾喝了一口,另一碗没动, 碗里放的是楚溪客常用的汤匙。
楚溪客鼻子一酸,当即喝了一大口, 同时用碗挡着脸, 不让姜纾看到他湿红的眼圈。
「喵~」
瞒得了姜纾,却瞒不过桑桑,小傢伙踩着楚溪客的胳膊立起来,毛绒绒的小脑袋轻轻地蹭了蹭他的脸。
楚溪客终究没憋住, 哽咽着吸了吸鼻子。
姜纾放下粥碗:「有那么难吃吗?」
楚溪客哑声道:「那是相当、不太好吃了。阿翁, 以后家里的饭还是我来做吧!」
姜纾抬眼看着他, 没吭声。
楚溪客心虚地喝着粥,努力想着补救办法。
他盲目乐观地期待着姜纾还没看到那封「离家出走信」,于是他决定把信偷走——只要没有证据,就可以当做无事发生!
趁着姜纾在院子里浇花,楚溪客悄悄溜进书房,在姜纾的书案上翻来翻去。
这个香樟木的大书案是贺兰康亲自扛过来的,姜纾嘴上嫌弃笨重不雅致,实际每日吃完早饭第一件事就是趴在书案上写字画画。
因此,楚溪客清晨出门的时候特意把信放在了上面——怎么没有了?
楼下传来规律的脚步声,这样不紧不慢走路的只有姜纾。
楚溪客一边喊着「桑桑别跑,不可以踩坏阿翁的画」,一边毛手毛脚地凌乱的桌面恢復原状。
桑桑乖乖地趴在旁边的绣墩上,圆乎乎的小毛脸上有种名为「无语」的表情在闪现。
脚步声更近了,楚溪客声音更加情真意切:「桑桑你看,书案都被你翻乱了,唉,没办法,我先随便整理一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