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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仿佛对楚溪客十分了解的百姓一路对前来做客的亲朋好友介绍着,然后,从楚溪客旁边经过……

楚溪客穿着小棉袄, 戴着兔皮帽, 耳朵上还挂了个绣着小猫头的棉口罩, 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上去确实和寻常人家的小郎君没什么不同。

严子君玩笑般说:「崽崽真打算开书院?这是要和太学抢人了?」

楚溪客连忙摇了摇头:「平川书院和太学不同,更像是一个专科性质的『技能学院』,教教织布啊,製盐啊,采矿啊,雕刻砚台啊之类的。」

季清臣轻笑一声:「技能学院?这个想法倒是不错。不过,织布、雕砚倒还好,製盐、采矿也要教吗?不怕方子泄露出去,断了平川的财路?」

「等到他们学成出师,少说也要三年五载了,那时候平川应该已经缓过来了,就不必抠抠搜搜地扒着一两个盐湖了,更重要的是能为平川、不对,整个大昭做贡献的人才。」当着两位太学博士的面,楚溪客难得说了两句场面话。

在场的大佬齐齐挑了挑眉。

季清臣丢给姜纾一个眼神:教得不错。

姜纾勾了勾唇,矜持地骄傲着。

严子君轻嘆一声,道:「如果当真是另一个『太学』就好了。」

此话一出,姜纾和季清臣双双沉默了,彼此眼底都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一众小辈落在后面,悄悄说小话。

波斯同学小声问:「为何不能开另一个太学?」

黄瑜低声解释:「太学招收的是将来能『治国平天下』的人才,都是天子门生,平川贸然开一个太学,难不成想要造反吗?」

波斯同学连忙捂住他的嘴,他娘亲说了,在大昭「造反」这两个字千万不能随便说,后果很严重!

之后,虽然很快换了话题,但这件事已然在众人心底埋下了一颗种子。

***

一声锣响,画展正式开始。

紧闭的格扇窗同一时间开启,一盏盏吊灯燃起来,柔和的灯光刚好照亮了墙上的书画。

一幅幅捲轴错落悬挂着,看似毫无章法,却又奇妙地烘托出别样的意境。

比如,那幅《牧童黄牛图》,旁边依次悬挂着《穿花蛱蝶图》、《小园香径图》和《黄昏采菊图》,一幅幅连下来,似乎讲述着一个完整的故事。

屋子里的布置也非常奇特,除了简约的吊灯,连桌椅、帷幔都没有,墙壁也是光秃秃的,只有书画,一旦跨过门槛,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画作上了。

内行人渐渐看出了门道,不由感嘆主办人的巧思。

有一个从洛阳来的年轻学子,千里迢迢过来,把自己的画作交给了主办人。

其实,即便交上去了他也没抱什么希望,因为他从前不是没有向长安、洛阳等地的大人物们递过拜帖,然而,他一来没有名师教导,二来作品风格独特,因此处处碰壁。

这次来平川也是想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若不行,就放弃专攻绘画,听家里人的话去考科举。

他以为自己的画会被挂在最不起眼的角落,于是进门之后第一反应就是从最偏僻的地方找起。

然后,傻眼了。

哪里是「最偏僻的地方」?

屋子里,走廊中,甚至窗棂上都挂着一幅幅书画,每一幅都得到了很好的照顾,每幅画作前面都站满了人。

走近一看,学子更为惊讶。这些书画的位置根本不是依据名气决定的,而是各自的题材或意境。

最让他动容的是,他那幅隐晦地讽刺去岁雪灾朝廷不作为的画作——《树倒鸦死图》,竟然有人读懂了,并且和一首极有气势的边塞诗挂在了一起。

学子激动地走过去,看到几位气质不凡的郎君正站在画作前品评。

第一位郎君缓缓言道:「这位后生颇有想法,若加以培养,日后必成大器。」

第二位郎君语调温和:「忘书兄如何判断这是个后生?这等沧桑之感,更像位历经人世艰辛的老叟。」

第三位郎君声音清冷:「境界虽沧桑,笔触却稚嫩,入门不会超过十年。」

第二位郎君似乎不相信他说的,转头看向第一位郎君:「忘书,是这样吗?」

不等第一位郎君说话,第三位郎君就凉飕飕地瞥了他一眼:「严子君,你也差不多点儿。」

三个人说笑着走远了,洛阳学子傻在原地。

姜忘书,严子君,还有第二个疑似季清臣的郎君,这三个人无疑是太学、不,当今文坛上数得上名号的人物!

他们……夸他的……画了?

今日份的惊喜,远远不止于此。

第一天画展结束,主办方直接公布了当日的「官方遴选奖」和「百姓最喜爱的佳作」两个奖项。

《树倒鸦死图》就在其中,而且是更为专业的「官方遴选」。

这位洛阳学子站在领奖台上的时候,整个人仿佛陷在云雾之中,就觉得像是做梦一样。直到亲手摸到那块细腻莹润的砚台,他才终于有了一些真实感。

看着主席台上那些许多人终其一生都无缘得见的大人物,年轻学子握着砚台的手紧了紧。

真正热爱的事,即便路途曲折了些,也要坚持下去。

颁完「官方遴选奖」,还有「百姓最喜爱的佳作」,这个就比较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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