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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见他掏钱爽快,那女娃还附送了一条,裴俦打开一看:明威将军疑似看上先首辅的表侄,礼部郎中裴小山,想将其据为己有。

裴俦:「……」

果然便宜没好货。

裴俦将右手边烛台的灯罩取下,将几张纸条扔进去,一一焚尽。

他眼里跃动着火光,眸色沉沉。

归期渐近,裴俦不想在这之前再出什么岔子,他得保证自己能安然无恙地离开邯京。

至于什么太子、秦焱、石公平,甚至寇衍,以他现在这个身份,做什么也影响不了他们分毫,不如离得远些,彼此相安无事吧。

不知不觉夜已深了,裴俦去前院唤人准备热水,沐浴后上了榻,又将脚踝处好好裹上了羊绒。

他儿时同裴芸芸去结冰的河面上玩,不慎踩进一处别人凿冰捕鱼的坑中,膝盖以下都淹进了水里,怎么拔都拔不出来。兄妹俩当时离岸边太远了,裴芸芸哭着去找大人,等姨妈姨夫到时,裴俦趴在冰面上,浑身覆霜,已经冻晕了过去。

出院时,脚上其他地方都没毛病,独那脚踝处疼得厉害。

姨妈姨夫带着他去各个大医院都看过,全套检查不知做了多少遍,都查不出毛病,又去看了老中医,开了中药贴,敷了几个月都不见好,依旧受寒就刺骨地疼,疼到不能走路。

裴俦疼得脸色发白,趴在沙发上起不来的时候,还打笑说,他这就像女生的大姨妈,还专挑冷的时候来,简直痛死他了。

然后裴芸芸眼泪就豆子似的一串串地掉。

后来每到冬日,妹妹总会给他网购一大堆暖宝宝,隔三差五就叮嘱他贴着,有时候买得太多,整个冬天过完了都没贴完。

裴俦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眼角眉梢都带了些暖意。

他倏然想起前几日听澜亭前,秦焱那一番奇怪的行为。

他那时绝对是怀疑自己身份了。

秦焱似乎总望他左耳朵上瞧,他在瞧什么?

裴俦下意识捏了捏左耳,心道:没什么特别的啊?

想不出个缘由,他索性蒙头大睡,与周公约会去了。

下元节连办三日,邯京中处处可见青袍道人,宫内的个个仙风道骨,宫外的便有些不能看了。

裴俦有次经过茶楼,正见三两道人聚在一处,其中一位将左边衣袖撩起,露出半边臂膀,举起骰子盒在空中左右上下摇晃,口中振振有词。

他说的是:「太上台星,应变无停,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急急如律令,雷祖佑我,大!大!大!」

裴俦听得脚步一歪。

日前,孙一肖趁张衡水不在,来礼部蹭饭,也说在北坊酒肆里看见不少青衣道人,很受姑娘们欢迎,被裴俦好一番追问他去见了哪位红粉知己,孙一肖饭都没吃完,就被臊得红着一张脸跑了路。

玉皇殿终于封了顶,这日难得是个艷阳天,景丰帝带领百官们,在皇极观主的一番做法下,举行了封顶仪式。

殿顶红绸被揭落下来,露出御笔亲写的三个烫金大字。

石公平站在队伍最前方,笑得谄媚,嘴上连连说着些长生飞升的恭维话,景丰帝听了喜笑颜开。

是时裴俦站在人群里,往玉皇殿的台阶上瞧了瞧,视线在第二阶上停住了。

这处地方颜色有些深,因与那大理石的原色很相近,寻常人根本注意不到。

裴俦却看出来了,那分明是历经无数次冲刷后,怎么也无法完全洗净的血迹。

看来那工头横死的消息不假,而这石公平也在努力掩盖这件事。

裴俦赶着宫门落锁的时辰出了宫。

他心里装着东西,脚下没留神,没走出多久便被什么东西绊了个大跟头。

裴俦疼得龇牙咧嘴,揉着腰坐起来,定睛一看,绊他的原来是个大活人。

那人面朝下躺在地上,无声无息的。

裴俦惊了惊,这人不会死在这儿了吧?

他赶紧起身查看。

凑近了,裴俦便听见了这人的微弱的鼾声,以及那扑面而来的酒气。

他皱起鼻子,嫌弃地扇了扇,又看这人一身青袍,不知是哪个观的道长,喝多了幕天席地地就躺在了宫道上。

裴俦犹豫了一下,伸手将这人翻了个面儿。

见他乱发糊了一脸,又替他将遮脸的乱发撩开。

这一撩不要紧,裴俦望着那张脸,愣了愣。

大熟人。

这人道号不二,益州人士,三青山上三青观,正是他所在宫观,此人正是其间观主。

裴俦抿了抿嘴,开始后悔管这门閒事。

事已至此,又不能丢下他。

裴俦唤了几声,道:「道长?道长?」

不二没动静。

裴俦直接上了手,带了些劲道,拍了拍他脸,继续道:「道长!醒醒!」

不二狠狠地皱了一下脸,惺忪睁眼,脸皮微红,也不知是醉的还是被裴俦拍红的。

「道长,你睡错地方了,此处行人甚多,唯恐衝撞了您,还是快快回住处去吧?」

不二大声地打了个嗝,那酒味迎面而来,裴俦赶紧以袖覆面。

见他抬了抬脖子,哼哼唧唧,似乎想起来却起不来的模样,裴俦又将人扶了,帮他坐了起来,靠着身后的朱红宫墙。

不二睁开睡眼惺忪的眸子,只瞧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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