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沈澜轻轻摇头,「可能是在车上睡得有点头晕吧。」
说着, 沈澜站起身对老人家道:「万爷爷, 万奶奶,我出去透透气, 一会儿就回来。」
「诶,小沈你这才吃多少,再吃点啊。」
「不了,我已经吃好了, 屋里暖气开得有点足,我出去降降温,您先吃着。」
话落, 沈澜便拎起搭在座椅上的外套,对众人欠了欠身之后便推门走出了房间。
冬日的寒风迎面便是刺骨的寒凉,沈澜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哆嗦,下意识裹紧外套, 顶着冷风穿过院子走出房门。
屋外未被清扫过的雪已经没过脚踝,沈澜踩在雪面上嘎吱嘎吱地朝着不远处的一棵大树旁走去,经过的地方留下了一排脚印,在这雪白的地面上显得格外清晰。
这棵树沈澜小时候不知道爬过多少次, 从前做错了事怕挨奶奶的揍, 或者年纪小和别人打架打不过的时候, 他总会拼命跑到这棵大树下, 然后像小猴子似的爬上去,任凭站在树底下的人说什么他都不冒头。
那时候他爷爷总会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摇着蒲扇,一晃一晃地看着坐在树上的沈澜,脸上满是宠溺和无奈的笑容。
一直等到沈澜开口求救了,他才会放下蒲扇,慢悠悠地走到树下伸手把沈澜接下来,然后再用充满阅历的声音对他耐心教导,再给他唱一首儿歌哄他入睡。
可惜,这样美好的场景却只停留在沈澜模糊的记忆中。
五岁那年,爷爷外出遭遇意外尸骨无存,奶奶悲痛过度近乎昏厥,自那时起身体也是每况愈下,不出两年便溘然长逝。
沈澜坐在树干上,通过雪面反射出的柔和月光静静地看着从前的小院,即便被雪打湿了衣襟也毫不在意。
他看着院子里已经变得残破不堪的躺椅,还有旁边四分五裂的盆栽,在回忆与现实的交织中,悲伤的情绪从心底溢出,丝丝缕缕地流淌进血液之中。
「也不知道房间里的东西都还在不在……」
沈澜低头看了眼生锈的门锁,缓缓下落到最底层的一节粗壮树干上,正准备纵身一跃直接跳下去,手背上突然传来的温热触感却令他愣了一瞬。
「你怎么也出来了?」
跳下来的同时被贺琛从背后稳稳接住,沈澜拍了拍身上的积雪,转过身问道:「你也觉得屋里太闷了,想出来透透气?」
「不是,」贺琛伸手替他将衣领上的雪清理干净,「我一直跟着你。」
「不开心?」
贺琛扭头看了眼旁边的老旧房屋,因为常年无人打理,墙面已经出现了不少裂痕。
「是想到从前了吗?」
「……有点,」沈澜踢了一脚旁边的雪堆,瞬间白飘飘的雪花便在空气中扩散开来,「以前我奶奶做饭最好吃了。」
「那时候我爷爷也会在旁边帮忙,老两口每次凑在一起都是笑呵呵的,爷爷被奶奶骂了也不生气,反而还会给她买红豆糕哄她开心。」
「可是,现在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悲凉的情绪在愈渐微弱的声音中归于沉默,贺琛走到沈澜身边捏了捏他的后脖颈,低下头轻声道:「不如再进去看看吧,说不定还能有什么值得留念的东西。」
沈澜扭头看向贺琛:「你要陪我一起吗?」
贺琛挑眉:「你想让我陪你吗?」
树枝上的雪花簌簌落下,没多久便在陷下去的脚印里重新铺上白茫茫的一片。
两个人踩着厚厚的积雪挪到废旧的房门前,对着生锈的门锁一阵戳弄,锁扣不堪重负哐当一声从房门上掉下来,悠悠地打开一条缝隙。
「你小心点,跟着我的脚印。」
沈澜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凭藉儿时的记忆绕过院子里被雪覆盖的枯井,终于成功到达客厅门前。
老旧的门栓早已经被风吹的摇摇欲坠,沈澜推门进入,扑面而来的灰尘就把两个人呛了个结实。
「咳咳咳……」沈澜下意识捂住鼻腔,儘可能屏住呼吸,「你把能打开的窗户都打开,我去找找看有没有火柴和蜡烛。」
说着,沈澜便放轻步子,小心翼翼地摸到厨房的位置。
歘——
微弱的火光在漆黑的深夜中显得愈发明亮,沈澜将蜡烛点燃立在布满灰尘的桌面上,房间内的布景逐渐呈现在两人眼前。
原本整洁干净的客厅现在东倒西歪,房樑上结了厚厚的蜘蛛网,稍一伸手就能感觉到蛛丝从指尖划过的感觉。
「诶,贺琛,你说如果把这张桌子换成床榻,是不是就和咱们上次去玩的鬼屋没什么两样了?」
话虽然说得轻鬆,但贺琛仍旧能听出他言语中的落寞。
两个人从客厅绕到卧房,许是门窗封的比较严实的缘故,这个房间里不似之前那般凌乱不堪,依稀还能看出从前两位老人认真打理过的模样。
「进来看看吧,」沈澜侧过身给贺琛留出空间,「这里就是我爷爷奶奶以前住的房间了。」
「我跟你说,他们老两口以前可爱干净了,小时候看着我把玩具扔的乱七八糟,经常拎着我收拾房间,还跟我说,如果玩具再乱扔,以后就不能玩了。」
「只是我跟在他们身边那么多年,终究还是没能养成收拾房间的好习惯,到现在东西还是放的乱七八糟的,如果被他们看见了,大抵还是会念叨我几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