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吩咐回宫。
萧岫恭恭敬敬地站在宫门口,直到辇车消失在视线里。
「王爷。」一个声音小心翼翼地插-入他的耳朵。
萧岫转身,呼他的正是那位杳表妹。
换了一件衣裳,仍是怯生生的模样。
「娘娘说要去园中逛逛,散散酒气,请您陪着一同去。」赵杳杳道。
萧岫皱眉,「那姑姑和寒表姐呢?」
来往长信宫的人他并不在意,只是和荣大长公主毕竟身份特殊,是萧岫与萧岭唯一的亲姑姑,何况这么多年来,萧静谨与萧岫关係并不差,难免要在意赵嘉走了,还要带他一道走,会不会使大长公主难堪。
赵杳杳小声道:「娘娘说了,宫中原本就是大长公主的家,在自己家里,将大长公主当客人对待,反而显得拘束生分了,便让,便让大长公主与郡主自便。」
萧岫深吸了一口气,「姑姑怎么说?」
「大长公主说娘娘的话很是,请娘娘不必为了她们母女二人扰了兴致。」
萧岫本想编个理由让赵杳杳带回去,忽见这女孩眼角眉梢都含着恐惧,隐有几分希冀,却不敢表露出来。
以赵嘉的脾气,若是他不去,遭罪的便是来请他的赵杳杳了。
赵嘉也是算好了这一点,才让赵杳杳来请他。
萧岫站在门口,哼笑一声,转头进去了。
赵杳杳赶紧跟上他,悄声说:「娘娘在侧殿上妆。」
萧岫先去了正殿,一见萧静谨,立时面带歉然,道:「母后不胜酒力姑姑也是知晓的,姑姑刚回京城,舟车劳顿,我便不留姑姑在宫中了,公主府中倘何物有缺,请姑姑一定命人转告宫中。」
萧静谨早对赵嘉这个嫂子的性格习以为常了,她要是真是气性大的人,没出阁前恐怕就要被赵嘉气死了,起身笑道:「阿岫多礼了,娘娘方才也说了,宫中是静谨的家,哪里要向对待客人一般,若真如此,反而是我们一家人生疏了。」
萧岫不在乎萧静谨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事实上,便是假意能把话说得周全,萧岫已然心满意足,陪着萧静谨和崔寒出正殿,目送二人上了宫车,才再进去。
宫车内,崔寒收回目光,转过头来,确认车内隔音良好,才道:「阿岫虽是舅母所出,性格却与舅母大不相同。」
萧静谨淡淡道:「你没见到你小舅母,更与当今不同。」
萧静谨口中的小舅母就是沈贵妃。
「我从前听说,似是与小舅母一模一样。」
「今日得见呢?」
崔寒道:「与流言大相径庭,可见浮言不可全信。」
萧静谨笑道:「却未必不可不信。当今先前行事与而今迥异,据说便有他身边那位谢公子的缘故,不过,真真假假,谁可得知?」
崔寒低头,「我先前还以为陛下宠幸谢世子是为容色,是儿狭隘。」
萧静谨拍了拍崔寒放在膝头的手。
少女十指削刻,骨节凸出,亦佩珠饰染蔻丹,然反而显得这双手愈加肃然,皮肤太白了,阴影中,居然很是森然。
「陛下与浮言中不同,或可解你我眼前困境。」萧静谨道。
「若不可信呢?」
萧静谨目光在崔寒冷傲的面容上一掠而过,忽地起了促狭心思,「倘陛下无有作为,贪花好色,亦有解法,疏素嫁于皇帝,做了皇后,亦能保全富贵。」
崔寒神情平淡,半点羞赧也无,道:「倘令儿入宫,舅母那无妨,阿岫性子亦好相处,谢世子却未必容得下儿。」偏头,看向萧静谨,面无表情地和母亲开玩笑,「请母亲准备嫁妆时,别忘了给儿带上棺椁。」
萧静谨笑,只不知道是被逗笑的,还是被气笑的。
美目轻眯,「若陛下不可仰赖,」
便,要看看谢之容是不是皇帝身后的下棋之人。
萧静谨忍耐了太多年,她不打算再忍下去。
腕上的镯子与崔寒的相撞,发出泠然动人的响声。
「疏素啊。」她嘆道,而后忽又开怀了,「晚上咱们便去看看你的郡主府邸。」
崔寒无言,点了点头。
长信宫中,萧岫踏入侧殿。
赵嘉正在画眉。
她信不过任何一个干净人,总嫌她们粗手笨脚,化不好这样精緻美丽的妆容。
她在铜镜中看见了萧岫,道:「萧静谨和崔寒已走了?」
「是。」萧岫回答。
侧殿一时静寂。
赵嘉平静地问:「怎么不说话?方才不是很能言巧辩吗?」
萧岫斜靠门边,回答:「儿臣不知母后想听什么,恐贸然开口引母后不悦,故先请母后赐教,想听儿臣说什么?」
拿着眉黛的手一顿,赵嘉眼中的怒意已快压抑不住,寒声道:「不妨,说说你的皇帝兄长?」
萧岫不假思索,「哥哥很好。」
赵嘉冷嗤,「哥哥?你视萧岭为兄长,不知你之真心,萧岭可否回以十中之一?」
萧岫道:「儿臣本是陛下臣子,陛下所予种种,儿臣甘之如饴,不敢有半点贪念。」
拿着眉黛的手愈发重,长甲几乎要刺入其中,赵嘉终于转过头。
萧岫却一笑,姿态散漫而风流。
少年人风中,长发被吹得散起,「母后勿要动怒。儿臣说过什么,儿臣记得,您与舅舅的教诲,儿臣更不敢忘。」一点眉心,他笑容好不天真,「连母后这般了解儿臣都觉儿臣所说一切俱出于真心,那么,想瞒过兄长,想来也不会是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