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白在他手下的身子僵了僵,后撤些许躲过他的手,神色有些局促。步惊川动作一顿,心知是自己僭越了,见得秋白躲闪,他也装作无事般收回手。
秋白瞥开视线,道:「不饿也得吃些下去,省得身子受不住。」
说罢,不等他回答,便起身朝着外房门走去。
步惊川看着秋白有些慌乱的背影,失落之余还觉得有几分好笑。
此前秋白一直同他极为亲密,现在却开始有意无意地躲开他的亲密举动。或者说,是他自己有些得寸进尺了,总是对着秋白作出些不该有的举动来。
秋白虽表现出了拒绝之意,然而秋白的态度却令得他总觉得自己还有再进一步的可能。
他不知道秋白在犹豫什么,因此才不敢贸然再问第二遍。先前他还是仗着自己身受重伤,抱着命不久矣的心态,同秋白坦白心迹。但此时的他,似乎已经失去说同样话语的勇气。
秋白很快便回来了。
步惊川没说话,秋白更不会主动挑起话头,二人又是沉默着吃了顿饭。
等到收拾餐具的时候,秋白忽然状似无意地道:「你这几日一直在床上枯坐,可要我同你去买些书回来?」
步惊川有些惊讶。这还是这几日以来秋白除了询问他身体情况外,第一次主动同他说话。
他刚想点头答应,忽然又想起自己连身在何处都不知晓,于是问道:「这里是何处?」
秋白答道:「此处是周途城附近的玄里城。」
步惊川微微颔首,原来还是在北斗星城附近。估摸是因为带着受伤的自己,秋白才没有走得太远。
这几日都过得昏沉,步惊川自己竟连自己身处何处都忘了问秋白。又想起自己昏迷前启动了阵法,似乎诛灭了一部分的魔修,但那魔修数量众多,也不知道在周途城附近的几座城池有没有受到影响。
他将自己心中所想全数问了秋白。在这等大事上,秋白也不同他彆扭,面上一扫先前的不自在,答道:「周途城虽毁去大半,但居民大多倖存,如今还在重建。但奇怪的是,当日死亡的魔修,尸体在你……」
秋白顿了顿,显然是不知晓该如何说他那日的举动,神色有些黯然,「附近城池中虽有零星魔修,却也很快被后来支援的修士发现并且诛灭……但在你启动阵法之后,那些在周途城外诛灭的魔修,尸体化作了黑烟,无法留存,至今不能肯定是阵法的问题还是他们自己的问题。眼下也不清楚在野外到底有多少这些魔修在逃亡,陵光他们已经吩咐人去追查了。」
对自己昏迷后发生的事,步惊川毫无头绪,他想起那个他昏迷前追逐的那人,于是问道:「那么那个指示他们的人呢?」
「那个人的尸体我因为储存到了别的地方,所以没有一併消失,我亦已经交给陵光,等他们查明。」秋白话锋一转,「那些事情交给他们便好,我与你在此处,只负责养伤便是。」
步惊川愣了愣,也就是说……秋白现在是全心全意地陪着他。
心底忽然因为秋白的话而软了几分。
在养伤的日子里,步惊川什么都不用做,全靠秋白一人忙前忙后。看着秋白的动作由生疏逐渐变得熟练,他心中也是颇有感慨的。
玄里城是凡人的城池,自然没什么修士的功法典籍。秋白给他带的也只是几本小书摊上的閒书,多是些凡人写的话本子,给他取乐用。多亏了这些閒书,秋白虽不让步惊川四处走动,却也不至于让他太过无聊。
头一低一抬,天色便是黄昏。
待吃过晚饭后,步惊川打了个哈欠,声音有些沙哑。秋白见状,便端了一杯水过来,递到他手边。
步惊川一转头便见到那杯水,他没有伸手接过,只抬头看向秋白,「你要不要休息一下,这几日一直都在照顾我,我都未见你休息过。」
秋白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说,还犹豫了一下,才道:「但……我照顾得不算好,若非孟章,你或许都不会好得这么快。」
步惊川知晓,秋白许是被孟章的话影响到了,心中仍在自责,「这不是你的错,你本就不擅医术,你也不必为此感到自责。」
「但我……在那日我都护不住你。」秋白低声道,「你那时……拿着剑对着自己,我眼前时时刻刻都会重复着那天的场面……那场面一直在告诉,我有多无用。」
这是秋白先前一直未同他坦白的心迹。实力强如秋白,竟也会因为感到自己无力而感到沮丧。
步惊川伸出手,轻轻覆上秋白握着水杯的手。茶水温热,而秋白的手却一片冰凉。
此刻被步惊川握住了手,秋白却没有如以往那般迅速挣开。
「无事了,都过去了。」步惊川轻声道,「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秋白抬头看他,目光有些怔忡。
见秋白这副神色,步惊川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秋白的发顶。见秋白未有反应,步惊川胆子也大了起来,正准备继续做些什么,却忽然见到秋白面上不经意间浮起几分疲惫的神色。
这几日来,步惊川一直很嗜睡,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昏睡中渡过的。他睡着之前也没见过秋白休息,睡醒之后秋白更是时时陪伴在他身边,因此,这几日来他也不清楚秋白是怎么休息的。
看秋白这模样,恐怕从周途城出事那日开始,便一直不眠不休到现在。不然,以秋白那般实力,哪会露出这般疲惫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