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在乎到底是谁想要阮尤的命,他此刻只知道,是他想要阮尤的命。
遮掩在外的黑雾被秋白击溃,阮尤也恼怒起来。他如今这副躯壳,无法根治这症状,又不能弃置不顾。他自然知晓这症状的怪异之处,因此才会如此急切地在凡人身上汲取生机——那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凡人较之修士,身上生机其实算不得旺盛,可他那时已经别无选择。
可毕竟这症状无法痊癒,他只能靠身上的黑雾遮掩这副躯壳丑恶的模样,可秋白却将他这最后一层遮羞布给掀开了,他向来不能忍受这般丢了面子的事,因而心中不由泛起几分恼恨之意。
二人都红了眼,出手之间再没有保留。
灵气与魔气相撞,引得此地狂风大作。那向四方席捲的风呜呜咆哮着,如虎啸龙吟,又如滚滚雷鸣。
飞沙走石,杀机四溢。
眼见着那如有实质的杀意向四周蔓延,却有一道气息,生生将二人争斗的余波压了回去。
察觉到那道气息,秋白猛地回过头去,心中五味杂陈,说不上是欣喜,还是怅然。
第191章 苍生之祸·一九
秋白与阮尤之间争斗的灵气与魔气俱是被那横插一脚的气息压下,方才二人灵气与魔气相衝,只隐隐透出雷鸣之声,
天际忽然传来一声炸响,紫金色的雷云缓缓在众人头上凝聚。
这是真正的雷云,且——那是金丹凝聚之时所生出的劫云。
秋白望向天空的目光忽地一凝,下意识再看了一眼步惊川。
方才情况危急,而如今他面对阮尤还需全神贯注,不得分神。方才他只顾得上击退阮尤,还来不及注意步惊川的状态。
此刻再看去,却见方才尚倒在地上的人已经在不知何时起了身。步惊川紧闭着双眼,灵力捲起的狂风在他身侧形成一股乱流,乱流所过之处草木低伏,在这灵力的余波之中震颤着。然而那灵力气势虽盛,却没有伤到那草木分毫,甚至还夹杂着一股生机,直叫草木雀跃。
那是独属于天地造化的力量,自有一番恢宏气势,如今在步惊川身上出现,却未有半点违和。
就连远处的长衍宗众人都被这气势所震慑,惊讶望向他们所在的方向。
而身处这狂风中心的二人,比远方众人能够更清除地意识到,眼前的存在,乃是自亘古存续至今,因而才格外地撼动人的心魂。
阮尤极快回过神来,当即意识到情况不妙,再顾不得秋白的存在,挥手向步惊川放出数道魔气。秋白的反应却也不慢,他二人如今境界相当,实力也相差无几,因此阮尤匆忙之间挥出的一击,极快地被秋白挡去了。
秋白对着阮尤怒目而视,警惕着阮尤再次动手。
任谁都知晓,眼前步惊川体内的这股力量苏醒,虽看着声势浩大,似乎势不可挡,然而他们却能够清除地感知到,步惊川本人仍旧是心动期后期的实力,那力量其实还未给他所用,因此,如今还是步惊川实力最脆弱的时机。
阮尤正是深知这一点,才急不可耐地出手阻拦。因为没人比他更清除眼前的是怎样可怕的存在,他曾经直面过全盛时期的对方,却始终讨不了好。
而唯有衬着对方尚未完全苏醒、实力还未掌握之际,才是他最大得手的机会。
其实他本来也并不抱什么希望,毕竟他还没忘记,眼前也有一个相当难缠的主。
「你可真是他的一条好狗。」阮尤的攻击被拦,不由冷笑一声,声音中却是掩盖不住的气急败坏。
千年前,他们可是格外熟悉眼前的这对搭檔。东泽实力虽强,却不轻易动手——毕竟跟在他身边的秋白,便是最好的打手。极少有人能够将秋白逼退,再惹得东泽出手。因而,那个时代的人,总是私下里称呼秋白为「恶狗」。
与秋白正面对抗过的他们,格外清楚秋白的原身乃是白虎,但唯有给秋白起这般带着侮辱性质的称呼,才能出一出他们心中的那口恶气。
秋白自然是清楚这些手下败将对他的称呼,毕竟他们从来没有藏着掖着,然而,他却从来不在乎,「你也只有靠动动嘴皮子才能找回面子了。」
阮尤冷哼一生,没有接话。他正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秋白。
他与秋白实力相当,强行突破袭击得手的可能性太小,更何况,他是阵修,向来都不善于攻击,对他来说,防守才是他最好的手段。
可如今情况并不一样,他可不是一个人。
他眯了眯眼,几道强大的魔息忽然朝着他们这个方向靠近。
那是原本留在长衍宗的那几个元婴魔修,失去秋白的助力后,那几个魔修原本以摧枯拉朽的速度,摧毁着长衍宗的一切,然而那些魔修却忽然纷纷停下动作,忽然转身朝着长衍宗之外的地方去了。
连同着在长衍宗宗门处那道强盛的气息,这番变化实在是叫长衍宗众人都有些摸不清头脑。可实在是分身乏术,再查看不得那边的情况。
「此处魔修还未完全剿灭,别分神。」步维行率先收回了目光,神色有些复杂,他提醒着诸位长衍宗长老与弟子,自己却不免走了神。
是时候了。他想着,心中暗暗嘆了口气,却不免还是觉得有些失落与惋惜。
那人的回归是一个定局,这是他自步惊川幼时就知晓的事实。只是他从未想过,这事会在他跟前发生,还……如此快。那孩子,分明还未及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