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早饭要没有了!
小森蚺猛地清醒,匆匆用脑袋顶许清月的手,往房间门口顶。
「嘶嘶嘶,嘶嘶嘶!」
——妈妈快去吃早饭,它洗漱完再去。
许清月懂了它的意思,压下它的脑袋,轻抚它的焦急。
「没关係,等会去吃上午茶,也有糕点,不急。」
见妈妈是真的不着急,小森蚺这才平静下来,继续用头去蹭妈妈的手心。
妈妈的手心是暖和的,温软香甜的,不是糕点的香,是类似于花香又有点别的香,像沐浴露泡泡,又像隔壁姨姨的香水。
小森蚺形容不出来,却是很喜欢,喜欢到晚上想抱着妈妈的手睡觉。
它迷恋地蹭了一会儿,被妈妈抱去洗漱。
妈妈给它刷牙,给它放水在属于自己的浴桶里慢慢泡澡,妈妈在另一边洗漱。
它像一条水蛇一样趴在浴桶壁,脑袋搭在桶边,看妈妈洗出满池子的白色泡泡,香香的泡泡。
小森蚺看着看着,忍不住爬出桶,悄悄溜上洗手台,去踩那些泡泡。
啪叽啪叽。
泡泡是滑的,它一下子就摔进水池里,泡泡瞬间淹没它,它拼命甩尾巴想要爬起来,池壁太滑了,它像一条下锅的鱼,噗嗤噗嗤,在锅里被煎成了金黄的饼,呼吸都没有了……
「唉……」
许清月捧水衝掉脸上的香皂泡泡,睁眼就看见一条裹成白色的小森蚺,在泡泡里滑得天昏地暗站不起来。
真是……又贪玩,又菜。
「这么喜欢玩泡泡?」
许清月笑着问它。
小森蚺晕乎乎地躺在妈妈手里,好久才清醒过来。它甩着尾巴上的泡泡,泡泡轻飘飘地扑到妈妈脸上,妈妈刚洗干净的脸又不干净了。
做坏事了……
它缩缩脖子,吐着蛇信子,悄悄地:「嘶嘶……」
喜欢。
许清月便把它浴桶里的水倒了,用香皂打出许多泡泡,放进它的浴桶。
丢它进去,「去玩吧。」
泡泡的高度只到它的腹部,无论它在里面横着游还是竖着跑,只要抬头,就不会被淹没。
小森蚺享受地摇来摆去,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心里仅剩的恐惧也一点点消散。
忽然,妈妈拿着一捲纸走进来。
她站在浴桶边,笑盈盈盯着它,「小宝宝……」
宣纸「唰啦」抖开,露出里面黑色墨水画出来的画。
小森蚺甚至来不及看清那画的是什么,耳蜗先一步听见妈妈问:「告诉我,这是哪里来的?」
心臟嘭嘭嘭跳,跳得快要死去了,比锅里的鱼死得还惨的那种死。
小森蚺「嗡」的一头扎进泡泡里,企图将自己藏起来。
许清月哼笑,拎住它的后脖颈提起来。
「差不多玩够了吧。」
她放水衝掉它身上的泡泡,小森蚺紧紧缩着脑袋,一点不敢说没有玩过。
它被妈妈提到书桌上,翻看书本,让它来指字说清楚。
「说吧。」
妈妈将宣纸放在书桌上,一手拿笔,一手翻开日记本。
小森蚺知道躲不过去,颤颤巍巍伸出尾巴,去指「我」字。
妈妈音调扬起地:「嗯?」了一声,满是不信,脸上的笑假到不行,盯着它的视线不再像早晨它醒来时那么温柔。
小森蚺浑身一抖,再也不敢隐瞒了,甩着尾巴刷刷刷翻书找字,速度前所未有地快。
它将所有的事情全部讲出来了,包括弟弟孤零零住在藏书楼、它每天骗妈妈说去找小伙伴玩其实是找弟弟、这张纸也是弟弟给它的等等——当然,弟弟哭的事情没有说。
小森蚺觉得那是弟弟的秘密——就像自己偷偷哭了,也不想被弟弟和妈妈知道。
【对不起,弟弟……】
不是它不想保密,是妈妈太聪明,它根本骗不了妈妈的。
小森蚺在心中为弟弟默哀。
霍然,身体一轻,它被妈妈捞起来装进衣服侧兜里。
妈妈抓住那捲宣纸,带着它,夺门而出。
飞快向四楼跑。
四楼很黑很黑,明明是白日,楼梯幽暗得像吃人的口。
许清月一向很怕四楼,太黑,仿佛每一处都藏着蛇,阴暗暗地等着吃人。
她唯一一次来四楼,仅仅止步于楼道口。
这一次,她跨过楼道口,直往里面奔。
高耸入顶的书架一排排从身侧掠过,在视野里变成模糊的一片影子。
她不断穿梭在书架与书架之间、看得见和看不见的地方,沿路跑,沿路唤:「宝宝?」
声音传出去,又从空荡荡的黑暗里盪回来,一点一点扩散消失。
没有回应。
整个四楼,整个藏书楼,除去她呼唤的声音,什么声音都没有。
仿佛这里只有她一个生物。
剎那之间,许清月很后悔没有给小蛇取一个名字。
如果小蛇有名字,她站在这里,叫着它,它便会听见。不像现在,她叫着一声接一声的宝宝,像在叫它又像在叫别人,谁也不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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