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砸巴砸巴嘴,似乎在回忆那种味道,「那味道怪熟悉的,我好像在哪儿吃过。诶诶诶!想起来了!」
方婷一把抓住许清月的手臂,神情无比确定:「我搁丹麦吃过,黑色儿的。对,就是丹麦黑面包!那房子还和别的房子不一样,不对,好像好多房子都不一样。」
陈小年忙问:「哪儿不一样?」
方婷皱眉:「颜色,风格。」
方巧说:「我家一栋房子,每层楼的风格还不一样呢。」
「哦!也对。」方婷忽然就觉得正常了。
许清月摇摇头,「不对的。」
方婷问:「哪儿不对?」
许清月说:「按照你说的,证明这个小镇的外来人口占多数。他们生活在这里,必定会和小镇的原生人口接触较多,但渔民们,对外地口音很陌生。」
她记得很清楚,游轮靠岸的时候,女生们用好几种语言叫渔民们,渔民们儘是吃惊、懵懂的表情。
每日接触外来人口的本地人不该是这样,应该是习以为常,甚至蹩脚地招呼两句。
更重要的一点,一个偏僻的靠捕鱼为生的小镇,外籍人迁徙来的目的是什么?
看海边风光吗?比这片海更漂亮的风景大有所在,这个地方太偏僻了,不是移居的首选。
外籍人占据小镇的目的是什么?是什么趋势他们千里昭昭来到边陲小镇?
这里有什么东西在吸引他们?这里有什么东西……
许清月沉沉思考之际,方婷在旁边自言自语:「外来人外来人外来人——诶!」方婷猛推许清月一下,「我又想起来了,我追沈清的时候,还听见有人冲沈清吹口哨,叫她中国人来着。我说我咋听得懂,人家讲德语呢!我男朋友就从德国回来的,嘿嘿……」
「对诶,那小子旁边的人长得一脸西班牙样。」方婷又说。
汤贝贝喃喃:「怎么什么人都有……」
许清月急促地大口呼吸,她揪住自己的手指,艰难地说:「我知道了……」
这里有什么?
这里最多的是蛇,是她们这样的人。
小镇里的外来人不是移居而来的,是为蛇为她们来的。
「观众……」
Snake提过很多次的,观众。
那些坐在拍卖会场台下的隐藏在黑暗里的穿着黑长袍戴面具的观众。
他们坐在小镇里,佯装成小镇的人,眺望她们。
许清月终于理解沈清为什么只会跑到小镇的郊外又折回来,因为她看出来了,她知道纪媛生跑不掉,一定会在小镇里被佣人抓住。
许清月去看沈清,沈清牢牢贴着纪媛生,手里似乎有一把无形锁,将纪媛生锁得无法动弹。
纪媛生拼命看许清月。沈清只看着纪媛生,嘴角挂着笑意。
「观众?啥观众?」
方婷疑惑完,总算想起来什么观众了,震惊地瞪大眼。
「我的妈啊……」
「我还看见赵秋阳她们来着……」
周洁婕忙问:「赵秋阳在哪里?」
方婷说:「警局啊,还有吕晓婷、秦睇芬、王师师她们都在警局诶。」
「那我们咋办?」方婷偏头问许清月。
许清月摇摇头。
她有些想吐,饿得反胃。喝了水的副作用来了,比之前更加的饥饿,饥饿感像潮水一样往她的喉管里灌,空气像石子一样往胃里坠,砸进去,硌得她的胃疼。
肠肚咕噜地叫嚣。
她撑着方婷的肩膀,痛苦地爬起来,拿起水杯接水,一口接一口地喝。
水下肚,饱了,那瀰漫的饥饿感顿时消失了。可当她坐下时,饥饿感扯得胃绞痛起来,又开始饿了。
饿。
好饿啊。
许清月抱住腿,下巴搭在膝盖上,视线空空洞洞地盯着鞋底踩住的地毯。
棕褐色的地毯,上面绘製繁复的花纹,有些像山顶房子里的玫瑰雕窗,有些像一重一重的山,隐隐绰绰。
该怎么办?要怎么办?
能怎么办?
许清月想,想不起来,脑袋饿空了。一旦想起渔民,便浮现他们用网收穫的海鱼。
她饿。
想起小镇里的房子,便想到房子里的丹麦黑面包。
她饿。
想起街头青年,便想到青年嘴巴里的口香糖。
她饿。
想起警察局,便想到茶水饮料。
她还是饿。
更是不敢去想什么小酒馆、小餐厅、小厨房。
越来越饿,饿得脑袋发晕,思维糊涂成浆。
耳朵里隐隐约约有声音,雾蒙蒙地听不清。
地毯上的玫瑰花变成了椭圆形的,像一张镜子,镜子在她的眼睛里变了色,变成蜡黄的琥珀黄的颜色,椭圆形的琥珀,像小森蚺背上的花纹。
玉镯冰凉凉的硌着腿,像小蛇的冷冷的坚硬的三角头。
「宝宝……」
她低低地叫,盯着地毯上的椭圆形的纹路叫,胡乱地叫。
叫了好多好多声,终于有声音回应她了,「妈妈!」是小森蚺兴奋地激动的声音,像在外面打了胜仗,衝进门,挥着充当旗帜的大毛巾,簌簌游到她面前,开心地叫:「妈妈!」
「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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