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着,她便收起了想要拈诀神行的心思,转而迈着步伐慢悠悠地往山门处走。
也不知道干陵山如今主事的是何人。
出了树林不过几步路,就到了当初他们上山时的那一处小径入口。
只是那入口处全然变了样子,修了讲究的青石板路,曾经那处破败的小茶棚也被取缔了,有弟子守在气派的山门处,即便夜色已经深了,也未曾见丝毫懈怠。
杳杳随意看一眼,就看到山门处蕴含的灵气。
想来干陵山已经换了主事人吧,行事风格大有不同——就连阵法也换了新的。
她想起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慈眉善目的元德道人,当时老道人兴冲冲掐指为她一算,算完就面目惊骇闭关了。
她当时只当自己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还觉得対方那副模样奇怪,现在看来,那位听说是有望飞升的德高望重老人家应当是有几分能耐的,说不定他看穿了出了错漏的命格。
杳杳未曾遮掩身形,就这样款款走了过去。
那守着山门的弟子很是警醒,跟从前她见过的薛五那一批弟子的惫懒模样完全不同,见夜色中有人走来,立时将带着探查意味的目光投过来。
许是见了生面孔,夜色又重,待杳杳走近了,那弟子便喝问她道:「来者何人?」
杳杳柔柔笑了一下。
「别紧张,我不是什么歹人。」
大晚上的,一位年轻姑娘孤身闯到这荒郊野岭的山门之前,只这一句话,也不足以让那弟子放下戒心,更遑论放她进去。
果然那弟子面露狐疑,手上抓握着令牌似乎是想要摇人。
杳杳想了想,自己似乎得报上谁的名号来,才好让眼前这位认真守门的小弟子放轻鬆些。
周云辜……想来应该是不在了。
她压下心头多余的遗憾和想念,继续在脑海中盘点。
元德道人她也不熟,何况她猜测如今掌门换了人;林师姐当初就曾说过,兴许再过两年就要下山归家;明兮年纪尚小,想来也未曾定性。
她思量片刻,在守门弟子越发狐疑的目光里缓缓开口道:「你们干陵山上可有一位叫薛五的弟子?」
第74章
守门的弟子在干陵山待得不算长, 做事却格外认真。
他看着这位莫名其妙从夜色中走出来、似乎想要上山的年轻姑娘,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漂亮可亲脸孔,没来由叫人亲近, 说话也温声软语, 行止更是与常人无异, 并无意硬闯山门。
他却没有放鬆警惕。
如今的掌门在年轻做弟子时, 曾经也当过守山门的职,而且有一桩弟子之间心口不宣的秘闻,似乎是说干陵山几十年前的一遭劫难, 就是因山门处失守放了歹人进来而无人察觉, 才给整个干陵山造成了重创。
据那人人都知道却从来不在面上谈论起的秘闻里讲,似乎当时出了岔子的, 便是他们的薛掌门。
按照宗门的规矩, 酿下如此大错,薛掌门必定是要被重重惩戒一番的;只是当是时情势所逼,有人替他说了一番情, 薛掌门这才有戴罪立功的机会, 后来才有了如今的成就。
因而自打这位掌门上位以来,就将山脚的处处关口好好修缮了一番,并对于巡逻戒守之事格外看重,三令五申, 要职守的弟子们都全神戒备。
这一条规矩一立就是十几年, 原本算是閒差的职守山门之任成了全干陵山最严苛繁重的职守任务。
如今大晚上的, 一位瞧着眼生的姑娘家只身前来, 本就够古怪了;他问了话后, 漂亮姑娘还陷入了沉思,面上神色时而伤感时而怀念的, 瞧着更加莫名其妙了。
该不会是什么妖物吧?可她身上瞧着也没有什么邪异之气。
他握紧了手中的令牌,正思考要不要将之捏碎了传信给山上的同门,对面那陷入发呆的姑娘就含笑开了口。
「你们干陵山上可有一位叫薛五的弟子?」
啊?薛五?
这名字听着有些耳熟。
守门的弟子想了好一阵,才想起来——这不就是他们现任掌门的名讳吗?
当时一群弟子还曾经言笑晏晏,说咱们干陵山虽是修仙修道的门派,掌门的名字却接地气得很;且修道界的能人,总会给自己起个字号,他们薛掌门却好似不太在意,一个俗名用了几十年。
弟子们谈笑之时还被掌门撞了个正着,偏偏掌门其人确实接地气,并未怪罪他们,而是乐呵呵地顺着他们的话应是。
弟子再看来访山门的姑娘,神色就不太一样了。
指名道姓要见他们掌门,却问的是「是否有叫薛五的弟子」,好似消息不是很灵通,连薛五当了掌门也不知道。
古怪仍旧是古怪的,但既然人家点名道姓了,问话的态度又还算诚恳有礼,他也只能同样有礼貌地答道:「不知姑娘问的是否是我们干陵山的掌门薛五?」
他提及掌门名讳是,很是恭敬地朝着山上的方向遥遥作了一揖。
「呀。」那姑娘闻言便有些惊讶,「薛五竟然做了这干陵山的掌门?」
听她语气好似真的同掌门熟识一般。
守门的弟子犯了些难。
姑娘抿唇笑了一下,这般请求道:「可否帮我通传一声?就说我是杳杳,想要问他一声,是否知道迷梦镜的下落。」
弟子心道,说不定还真是薛掌门的旧识,找他有事;总归是不能怠慢了去的,便应了声好,去取传信的纸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