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故显然还是有点脑子,知道不可平白无故与三族树敌,将北芸往身后拉了拉。
「殿下多虑了,本少君并无此意。」
余绯脸上挂着得体的笑,朝他颔首,转身离去。
离去前,又偏过头对北芸说:「公主,姒羽既然告诉你我在妖族境外,不知有没有告诉你她被打的浑身是伤呀。」
余绯知道姒羽这么高傲的人自然不可能对别人说被她打伤的事,故而她说得直白,话里话外都是「没错就是我打的呀」的意思。
「她是真好心提醒你我在这呢,还是想借你的手帮她出气,希望公主想想明白。」
北芸神色阴郁,看着少女款款而去的背影,捏着拳头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倒是北辰故望着余绯,嘴边挂着一丝欣赏的笑意。
……
余绯从妖族兄妹二人那儿脱身后,便发现天禄一直闷闷不乐的。
她也没说什么,只是搓了搓指尖被冻得通红的手,又凑近哈了口气。
口中呼出的暖气迅速化为白雾,下一瞬余绯眼前便出现了一双轻绒手套。
天禄别彆扭扭地举着手套,终于忍不住,喊她:「公主。」
「怎么不喊殿下了?」余绯揶揄。
「那是在外人面前......」天禄话说完才发现是个套,连忙转回来,「您是不是真去神海了!」
余绯点点头,接过一隻手套,将小手放进去。
对天禄没什么好隐瞒的,故而她说得坦然。
「难道神海封锁真和你有关!」天禄要不是想起来还在雪地里,差点又要跳起来。
「吾......」余绯套上另一隻手套,两隻手在自己冻麻木的脸上搓了搓,含糊道:「可能吧。」
「那!」天禄还是没忍住从余绯一侧跳到了另一侧,急切追问:「那到底发生了什么,您是在那儿受的伤吗,那朵梧桐花呢,它是不是也是您从神海带回来的。」
余绯有些意外地看了眼天禄,「小鹿,说实话,你是不是偷偷跟着我去神海了,怎么都猜对了。」
「公主您就别拿我打趣儿了,属下都急死了!」
余绯停下脚步,看着急得就快要跳出自己视线的天禄,终于无奈地告诉他:「本来是想去借条灵脉的,这不是什么都没拿到吗,瞎担什么心。」
「明明就想去偷......」讶然之余天禄自顾自嘀咕,他向来知道余绯胆子大,却没想到她胆子大到去偷神海的灵脉。
「公主,真的没事吗?」他还是不放心,毕竟神海都封锁了。
「也不是全然没事,所以这不是把你叫回来了吗。」
「......」原来如此。
「那您不怕妖族那位去神海告状吗。」
「让她去呗。」不知不觉余绯已和天禄走至誓山主山前,她望着高耸入云的山峰,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淡淡的笑。
天禄知道这是她心情极好的表现。
在凰族出事后,余绯的脸上多数是面无表情的,已经极少露出这样久违的笑。
这才是她,恬淡又温暖。
「神海既已解禁,那便肯定是绪寒查到了什么,就算北芸不说他也会找上我的。」
「若是北芸真去说了,那也只是白跑一趟告诉绪寒她私自出了万花谷。」
少女俯身,摸了摸山脚下的泥土,闭着眼感知其中的灵力。
「你说,以绪寒那个春天冰雪都难融的性子,会不会在气头上先把她罚一顿?」
「公主英明。」
天禄点点头,觉得甚是有理,但又道:「可是公主,绪寒大人会不会也罚你?」
「难说。」余绯边走边弯腰不停拾取土壤,嘴上诚实无比,「若我还是神族,他或许能宽容一二,但如今不似从前了。就是不知道梦冥还愿不愿意替我说话。」
天禄:......公主,我真的很为你担忧啊。
余绯假装没看到天禄可怜的表情,停在一处小山洞前,将五指用帕子细细擦过之后拍了拍天禄的肩,板正道:「就是这里了」
......
又是三日后。
清晔岛外,神海海域。
一条青灰色的走蛟乘着风浪在海里飞速地游着,蛟吟声响彻神海,惊动了其他岛屿上的神祇。
蛟首的长须一半在空中飘荡,一半在水里涤盪。
一双同样青灰色的蛟瞳浑浊,却有股摄人心魂的恐惧。
若是神祇们看到他,便会知道他是已经万年不曾来过神海,且距化仅一步之遥的蛇族族长。
海面被掀起高高的巨浪,狂风裹挟着海的咸腥味,尘虵的路线笔直而明确。
清晔岛。
在他波状起伏的背上,有一条小小的金纹白蛇正威风堂堂地稳稳坐着,鲜红的蛇信进出快速,一副马上就要兴师问罪的模样。
忽的,尘虵激浪的身形不知被何物束缚,前进的速度慢了下来。
「春神大人这是何意?」尘虵沧桑而响亮的声音响彻神海。
绪寒自清晔岛而出,墨袍迎风招展,御风停在尘虵面前,见他停了下来,便挥手撤去他身上的禁制。
「族长多年不入神海,想必是忘记了神海的规矩。」
绪寒的声音清朗,但不客气。
「万族入神海,必化人形,族长今日这番阵仗,是要告诉神海所有神明,蛇族不将神海放在眼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