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 他和钟知县会努力,何需一位小小的夫子出头?
「学生若是不来,想必孔大人会失眠的。」周自言拜谢完两位大人,直直看向最前方的孔瑞明,端起一幅笑眯眯的模样, 甚是亲切可爱, 「孔大人, 您说呢?」
这小老头,碰哪里不好,非要来针对自己。
看来他走了一年多, 让这小老头忘了『戴帽子』的滋味!
「竖子,你怎的到这里来了!」孔瑞明重新坐下, 为了不丢面子, 还顺便赐给周自言一把椅子,「你这混不吝的玩意,不好好在京里待着,反而跑到这里来兴风作浪, 还教出来一个宋镇声,你安的什么心?!」
即使这个竖子现在笑出一朵花来, 孔瑞明还是冷不丁打了冷颤。
天杀的,他就知道,除了这个竖子,全天下还有谁有这样随意又狂妄的思想!
消失了快一年时间,现在突然出现,真晦气!
「学生受恩与陛下,特意为陛下培养学子,何错之有?」周自言在三位大人不敢相信的目光中坐下,与孔瑞明平行而视,不卑不亢。
「你这样的人多了,才是我大庆不幸,哼。」孔瑞明一甩袖子,显然是想到了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
周自言不想和他扯这些,直接开门见山,「孔大人,宋镇声的学问有何不妥?为何就因为他七岁,而不允他秀才功名?」
「钟知县,是不是你说的?」孔瑞明被责问,没有回答周自言的话,反而去攻击钟知县,「大庆律是怎么规定的,钟知县,你莫不是忘记了?」
一道大庆律压下来,直接压死钟知县。
好一招祸水东引!
「哎哟!」钟知县被揭了老底,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因为他这一手,做的确实不对。
他身为一方知县,在省试结束之前都不能和考生接触,这是规矩。
可他当时真的气不过,所以才……哎哟,这可怎么办好!
「孔大人,钟知县爱民如子,也不让明珠蒙尘,何错之有?」周自言避重就轻的揭过钟知县的问题,一句话又把话题拉回来。
周自言揣着袖子坐下,虽然坐于低位,却还是扬着头向上询问,「反倒是孔大人您,为何要因为年纪问题,阻碍一位学子为陛下效劳?宋镇声虽然年纪小,可从小便想通过科举,为陛下效劳,为百姓效劳。孔大人这一手,怕是阻断了一位学子的拳拳爱国之心啊。」
『啪叽』,一顶熟悉的大帽子扣在脑袋上。
孔瑞明牙根又开始痒痒。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每次他们起争端,这个竖子就给他扣帽子。
他现在脑袋上的帽子都能顶到屋檐上了!
「古有甘罗十二岁为相,曹冲称象,还有小神童元嘉一一心六用,难道还不足以说明智慧与大学问,从不局限在某段年龄吗?孔大人,您读圣贤书这么多年,不会不知道这些事情吧?」
周自言和孔瑞明相识已久,早就摸出一套对付他的办法,现在一顶又一顶帽子直接扣到孔瑞明头上,扣的不亦乐乎。
孔瑞明突然觉得自己脑袋很重。
他忍不住扶了一下额头,却只摸到自己光洁的额头。
天杀的,他现在真以为自己头上有帽子了!
「竖子,本官不过是想压一压宋镇声的心态,你就准备了这般多说辞来巧言令色,当真是巧舌如簧!」孔瑞明稳坐高位,无理搅三分,「七岁孩童,就算读过几本圣贤书,又能明白什么道理?」
「莫忘了,就算他是神童,那也才七岁!若是叫他仕途顺利,将来若是变了性情该如何?不过压一年而已,挫挫他的锐气,好叫他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
「他要是当真有真才实学,明年再来,这秀才的功名总不会让他丢了就是。」
孔瑞明一番话说了停,停了说,似乎经过慎重考虑。
他话中意思,看起来并不针对宋镇声。
只是压一压宋镇声的心态,好像也说得通。
毕竟七岁实在是太小了,明年再来也不迟。
钟知县和岳南知府险些被说服。
都觉得孔大人不愧是学政,考虑的好像是比他们周全一些。
周自言听完,点点头。
然后在孔瑞明满意的眼神中站起身,躬身作揖,「孔大人,学生有几个问题想问问孔大人。」
抬起上目,眸中还是像刚才那般平平淡淡,却就是叫人无法拒绝。
他从行礼到询问,礼仪满分,叫人找不出一点错处。
可他此刻的姿态……若是孔瑞明直言拒绝,今天恐怕不能全须全尾的离开。
「你说。」孔瑞明坐直身体,好像一根绷紧的弦。
这么多年的防备的姿态,天杀的,已经形成本能了。
「宋镇声此次科考,是否为自己作答?」周自言负手而立,温声慢问。
「自然是。」孔瑞明点点头,这点他还是可以确定的,若是宋镇声涉嫌舞弊,那他的卷子现在也送不到自己手里来。
「那就是说宋镇声并没有舞弊的嫌疑。」周自言非常满意,「大庆律规定,有舞弊行为者,剔除童生身份,不得参加科考,既然宋镇声没有舞弊,那他的成绩就算数。」
钟知县一脸茫然。
周夫子这是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