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大山皱眉:「爹,你是不是见过夫子?」
他爹不会说什么胡话,惹到周夫子了吧?
「没、没什么……」庞国宁不好意思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告诉庞大山,害怕自己这个爹的形象撑不起来。
庞国宁都不开口了,周自言也懒得做那个坏人,全当之前不认识便罢。
庞国宁还想再和庞大山说一说那四百两,可庞大山已经开始帮家里干活。
扫地收拾屋子,带弟妹,两隻耳朵,没有一隻耳朵在听他说话。
庞国宁气急,可庞大山现在已经完全可以不听他的话。
他这个做爹的,除了往家里寄点银子,好像并没有别的用处了。
等大山以后再大大,估计也不需要他的银子了。
庞国宁看着弯腰做活的长子,眼前好像浮现出孩子小时,他还在家中,扛着这唯一一个长子骑大马,爷俩都累得不行,却极为开心。
而阿芜就在床上躺着休息,抱着刚刚出生的弟妹,看他们在家里胡闹。
再然后呢?
他好像就离家了,除去必要时刻,再没有回来过。
就连大山考中秀才,他也是从别人口中知道的。
庞大山热好茶水,先给周自言端过来,又拿了一把椅子,让周自言坐下。
然后便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
要做的事情非常多,还要时常顾着吵闹的弟妹,可庞大山脸上除了汗珠,没有一点不耐烦。
这是第一次,周自言没有帮一点忙,全靠庞大山自己。
庞大山作为孩子群中最大的一个孩子,已经可以独立处理许多事情,不需要夫子手把手带着了。
周自言看到这里,突然就有了那种老母亲放手的心态。
很无厘头。
可这样的心态,就在那一瞬间发生。
在大庆,十五岁可以议亲事,所以十岁左右就已经可以算一个小大人。
或许他这次的放手,能更好地让孩子们长大。
周自言无缘由地相信,等他们再见面,这些孩子一定能给自己一个大大的惊喜。
他们请了一天的假,可庞大娘不愿意让庞大山耗在家里,浪费时间。
她催促着庞大山跟周夫子回书院继续学习。
临走前,庞大山让庞大娘千万不要答应爹的事情。
庞大娘点点头,「放心吧,娘绝不会给你拖后腿。」
庞大娘或许不聪明,但有一点,只要能威胁到她孩子的事情,她一点都不会含糊。
庞国宁那四百两註定要飞了。
走在回去的路上,庞大山背着手,一边走一边踢飞路边的石子。
「怎么了,不高兴吗?」周自言问。
庞大山有些不解:「夫子,我爹以前不是这样的人,他为什么现在会起这样的念头呢?明明当初就是为了多挣一些银子才出去吃苦受累的。现在却开始想不劳而获了……」
「环境对人,或多或少会有一些影响吧。」周自言道,「你想想,你们现在在书院里,周围的人都在勤勉读书,你们是不是也跟着更用功了?」
「……好像是诶。」庞大山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定是我爹在外面交了许多乱七八糟的友人,才会带的他也开始想不劳而获了。」
爹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反正他现在抄抄书也能挣银子,要不以后别让爹再出门了?
他爹现在这个年纪,在外面做工又能继续做几年?
在镇上做做工也可以哇。
周自言:「那这件事,你要怎么办?」
就这么拖着么?
「夫子,放心吧,我不是小孩了。」庞大山停下脚步,拍拍自己的胸口,「我现在是秀才,只要我死死卡住我爹这个不着调的想法,他就达成不了。」
「夫子,你不要担心我,也不用担心我们,以后再遇到事情,我们会自己想办法解决,要是我们解决不了,还有书院里那么多人呢,总能想出办法的。」
「夫子,你只要安安心心地离开这里,去国子监读书!」庞大山好像已经看到夫子在国子监大展拳脚的模样,「夫子这么厉害,国子监的人也未必能比过夫子!」
周自言被庞大山天真的话语逗笑,「好!夫子一定提前在国子监打好基础,等你们一起来国子监。」
周自言和庞大山悄悄请假离开,又悄悄回到书院。
大家都不知道庞家发生了什么事情。
等他们知道时,庞大山都已经留下他爹了。
几个孩子好一顿嬉闹,埋怨大山不讲义气,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他们。
林范集在这时,终于想起来他在马鸣书院还有一个大徒弟。
找上门去,才发现人家廖为安早在半月前就已经启程回京城。
现在估计已经走到外府了。
林范集:「……」
摸摸鼻尖。
正好,回去找豆丁他们玩扔沙包咯。
周自言在决定要离开时,就已经定好了启程的日子。
随着日子越走越近,他那颗原本沉下来的心又开始跳动。
孩子们发现周自言最近愈来愈唠叨。
「豆丁啊,你以后不能再这么蹦跶了,说话做事要三思而后行!」
「小妞,你要是喜欢下棋,就找一个夫子,老老实实跟着人家学,别老跟钟窍一下棋,你们俩都是臭棋篓子,下不到几目就开始互相悔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