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刻面对这样陌生的攻击方式,他绞尽脑汁、挖空心思,却找不到一套合适的应对策略,茫然地站直了身体,任由别人砍掉他的四肢,再将他圈禁。
束缚、禁锢……
可他偏偏厌恶极了束手无策的圈禁,像是划刻在骨子里的阴影,又顺着血液流淌进全身,让人一阵恶寒。
这样偏激的感受稍一出现,便能激起颜束最强烈的反抗情绪。
明明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却无端让思绪剑走偏锋。
颜束忽然觉得浑身发冷,挂在他身上的人突然间失去了温度,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虎视眈眈地在他的咽喉处逡巡,可能会在下一刻猛然下口,给他一个痛快,也可能就这么禁锢着他,越缠越紧直到窒息。
「放开......」颜束声音有些哑。
「什么?」裴放沉浸在自以为是的放纵之中,一下没有听清颜束从喉咙里蹦出来的字。
直到颜束手臂有些颤抖地抬了起来,推了他一把。
这一下不轻不重,却恰好碰在了裴放的伤口处,他皱着眉往后退了两步。
颜束抬着下巴看他,然后一字一句郑重道:「我想你误会了。」
「误会什么?」裴放捂着肋骨下,觉得神经跳着疼,开口便是咄咄逼人的语气。
「我并没有默认的意思。」颜束顺带看了眼裴放捂着肋骨的手,继续说,「并且给你提个醒,至于我的身份还没有准确的结论,不要把随便对谁的感情都放在我身上,即便我是他,那我也不是以前的他了。」
裴放如遭雷击,蓦地愣在了原地。
第56章 黑影
「罂粟。」
这个名字从他醒来的时候,就如影随形地绕在他跟前,挥之不去。
右手一把刀,左手一个打火机,以及系统排行榜最顶部那行灰色的名字,上面都篆刻着这朵迷人又危险的毒花。
然而他翻遍脑子,对这两样东西以及这个人却没有任何的印象。
罂粟是谁?他们以前认识吗?
大概吧,否则自己手里又怎么会有他的东西。
他死了吗?
在系统内死了的人会被排行榜自动剔除相关存储信息,显然没有死亡。
裴放无法忽视这片模糊地带,曾经利用仅有的权限查了五年,也不过知道这人曾经同样在系统主控所待过。
罂粟这个名字在系统内不算是秘密,只要在系统里待的时间长的人,基本都知道这么个战力天花板的存在,但他行踪成谜,甚少露面,只有一个名字常年挂在排行榜上。
而在系统内待的时间短的人,也被人们的口口相传所影响,最后大家也在凭空的推测中得出结论——罂粟没死,他逃出去了。
这个捕风捉影的结论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记重重砸下来的定心石,他们从浑浑噩噩、有今天没明天的惊慌中脱离,开始相信囚笼系统内是有活路的,开始寻找罂粟的痕迹以及推演他出去的方式。
这其中,也包括裴放。
罂粟成了一个未解之谜,谜底便通往了自由之路。
可有些东西苦寻无果,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人人心底趋之若鹜却在面上避而不谈的禁忌。
有人对此探查得越深,就反而越难割舍掉,几乎成了一种无法言说于口的隐形执念。
——关于逃离系统、关于罂粟......
裴放的精神状态本身就在摇摇欲坠的边缘,方才被那隻手不轻不重地推了一把,更是溃不成军。
以前招猫逗狗的试探过了期,被人窥见那些动机有些偏离航道的心思,点出了他自己也尚且没下定论的左右摇摆,一时就这么沉默下来了。
裴放抿着唇,视线落在颜束的脸上,目光如炬稍显凶狠,表情依旧是桀骜不驯的顽固。
他慢悠悠往前走了两步:「既然你发现了,怎么不敢承认?」
「没有半点记忆的名字,有什么继续挂着的必要。」颜束回答得无波无澜,仿佛自己跟这个名字果真一点关係也没有。
这个人的冷静程度远远超过了裴放的预期,像是提前规划好的阴谋诡计,只剩下存疑的表象让人陷入这场骗局。
「不怕我另有所图吗?」裴放自嘲似的低声笑道。
「要看你图的是什么了。」颜束没了方才如临大敌的拘谨,放鬆了四肢,「你不希望合作愉快么?」
可惜裴放并不这么觉得,他正准备再开口时,这片树林深处却传来了动静。
两人的脸色同时沉了下来,互相对视了一眼,便朝着右侧那巨大石壁后面躲了进去。
那种诡异的响动还在继续,声音仿佛越来越近,那是一种风声盪在树枝之前的动静,却又不像天然的风一阵一阵地刮,这种动静是杂乱的,没有规律可言。
这动静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似乎就在他们的耳边......
颜束从石壁的缝隙看出去,由于光线太暗,只能看到这片树林的枝叶之间有黑影急速掠过,不是一个,而是一群。
速度很快,没一会儿这种成群结队的景象便消失在了眼前。
「这些是什么?」颜束把眼睛从崖壁的缝隙处撤了回来,「动物吗?」
裴放摸了摸下巴,回答:「早上也没听说这里是远古时期的花果山。」
颜束:「......」
他没理裴放这不着边际的猜想,若有似无地提了下嘴角,抬腿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