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颜束的脸色并没有好多少,可以说他们从那个鬼地方出来后,这人一直都处于一种紧绷的状态,眼见着好端端坐在柔软的沙发上,视线也逡巡在他屋子的摆件上,但他的心好像还没能从系统完全脱离。
裴放心里揣度着颜束的心情,开始扯话题:「你可以先休息两天,等我计划一下我们......」
「有些事我不问,你是不是也不打算说?」颜束开口打断他的兴致勃勃,气氛瞬间冷肃下来。
一般情况下,没说出来的话要么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开口,要么是根本不打算诉诸于口。
颜束自认为他们从认识到现在,从互相利用、彼此怀疑再到可以合作、达成共识,然后在每一次死亡边缘的吊桥效应中产生情感碰撞,直到可以把一整颗心都给了对方。
但他同样清楚,即便如此,他们之前似乎还是不存在信任这种东西。
裴放的脸色也不比刚才轻鬆了:「你指的是什么?」
「为什么你能避开系统的扫描监测,你进系统的目的是什么?」颜束在主控所多年,早就习惯了抓住他人把柄后步步紧逼,却忘记了眼前的人不是他的敌人。
所以他这么咄咄逼人,落在裴放眼里,就是扎进他心臟里的一根刺。
「是不是下一个问题,你就要问我不要命地把你拐出系统是为了什么。」裴放垂着眼睫,语气已然不是刚刚的欢欣。
偏偏颜束这种向来我行我素的死心眼,从来学不会察言观色,开口就认:「是。」
裴放盯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也没有任何脾气,站起了身。
脚步声渐远,接着是关门声,这么大个屋子,彻彻底底安静了下来。
颜束捏了捏鼻骨,这才反应过来刚刚是不是说错话了。
他既然决定跟着裴放先出来,也就不应该再纠结系统里的事情,也许系统里翻了天,也许他们还得回去,但开弓没有回头箭,眼下他们该如何才是该考虑的。
夕阳从落地窗外洒了进来,各种家具的影子一点点移动着,房间里没有开灯,随着外面天色渐晚也慢慢暗了下去。
颜束依旧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像一个雕塑,只是偶尔眨眨眼睛,身上好像不会累似的。
过了不久,太阳完全落了下去,漆黑的屋子里仍然是他一个人,颜束像是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氛围,十分融洽地把自己沉了进去,不声不响地感受着独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孤独,被黑暗慢慢侵蚀,被一次又一次放弃的熟悉感......没人比他还清楚。
啪嗒——
开门的声音伴随着一声轻响,头上的水晶吊灯轰然炸裂般散发着白光,映亮了整个房间。
颜束原本睁开的眼睛骤然紧闭,那一霎的光亮让人有近乎失明的错觉。
身后的脚步声很轻,不用猜也知道是谁,颜束想开口说话,却发现喉咙很干,一个音节都没能发出来。
紧接着,有人从后面轻轻抱住了他:「罂粟,我很害怕。」
第86章 剥离
倒是会恶人先告状。
颜束睁开眼,一肘抡向从后面抱他的人,手底下丝毫没有留力。
本以为裴放会撒开手,但是身后那人反而越抱越紧,生生挨了这么一下,只闷哼了一声,也不说话了。
「放手。」颜束微微有点喘,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刚刚用劲儿太大。
裴放依旧没动,哑着声音:「不解气可以继续。」
这是挑衅谁呢?
颜束抓住裴放的手臂,瞬间发力,一个过肩摔把人重重砸在了面前的玻璃茶几上。
一声炸裂的重响贯穿耳膜,而后是「哗啦啦」的碎响以及骨头跟地板碰撞的闷声,无辜的玻璃茶几立马被这个「飞来横祸」给彻底碎尸万段了。
玻璃碴洒了一地,如同一个个跳动的小精灵四处逃窜,像是怕割伤别人。
然而有人浑不在意,裴放在地板上撑了一把,坐起身来,掌心里就陷入了五六个小精灵。
鲜血很快顺着垂下的手指往下淌,裴放直视着颜束张了张手:「还来吗?」
疯子。
颜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面上无波无澜,心里却一阵阵发颤——要是这人不打算回来了怎么办?
他要继续坐在这里等吗?
一个人被扔在不属于自己的地方......但是看见裴放妥协的表情,还有身上浓重的烟味,正在流血的手掌。
颜束忽然觉得其实有些事情,问不问清楚,也就那样了。
「起来。」颜束抓住裴放的手臂,拉了一把。
裴放见缝插针地靠了过去,把人整个抱住,下巴抵在颜束的肩膀上,双手虚虚地搭在颜束的腰上,像是把沾血的手抹脏他白净的衣服。
「疼......」裴放贴着颜束的耳朵哼唧。
「少来。」耳廓微微有些痒,颜束偏了偏头,冷着声,「没打死你算我心软。」
裴放用下巴磨着这狠心冰雕的脖子,解释道:「我没走远,就在楼下抽烟。」
颜束的手摸进他的裤兜,确实是有一个已经干瘪的烟盒,一根没留。
这人是烟囱吧。
「行了,你家里有酒精吗?」颜束把裴放的手从自己腰上取下来,抓着手腕查看扎破皮还嵌在血肉里的玻璃碴。
「有,在卧室。」裴放说完,又刻意强调,「也是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