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鹿不知道是谁做的,他抿紧了唇,天然眼尾下搭的狗狗眼垂下,长睫在眼瞳打下阴影,里面似乎翻滚着浓厚黑雾。
为什么没有跟他提起这件事。
余鹿安静地跪伏在姜楚床边,将脸小心翼翼的贴在姜楚的手背上,感受他为之深深迷恋的痛觉,从两人肌肤相触的地方直达他朽木将枯般干涸的灵魂深处。
我想保护你,我该怎么保护你。
中午定的闹钟响起,姜楚浑浑噩噩地爬起来,感觉睡了一觉后身体反而变得更累了,他想着先把下午的课上完,等放学之后再去医务室看一看。
班级里的女生和一些不认识的同学,有时在课间会过来投餵小零食,但因为礼貌的保持距离,所以并没有发现姜楚的异常。
对于天降食物,姜楚起先打起精神婉拒,但实在抵不过她们的热情,加上身体不太舒服没力气拒绝,另一张空着的课桌不过短短一天就被塞得满满当当。
姜楚前一两节课还能坚持,但是没想到后面越来越严重,感觉喉咙干的要冒火,只好不停喝水。
他在努力克服对外在视线的不自在,所以没有带刘海片,看黑板确实清晰了很多,可等到了下午最后一节课时,黑板上的字已经变成一群游来游去的蝌蚪了。
在下午放学铃声响起之前,周兰斯无声地倚在了十八班后门,他看着坐在最后排角落,腰身挺直,认真抬头看黑板的少年,长长的刘海已经不见,像终于揭去了厚重的包袱,像一隻轻盈的,即将展翅飞向天际的翠鸟。
于是,终于等到下课的刘明明假装不经意地转头,余光却看到了周兰斯,他身上一贯萦绕的疏离感在面对那个少年时全然消失了。
「下午要不要去看看房子,里面的布置如果有不喜欢的可以跟我说,正好趁你住进来之前改掉。」周兰斯动作自然地坐到姜楚旁边的空位,歪了歪头,提议。
姜楚晕乎乎地坐在位置上,忽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虽然模模糊糊的听不清在说什么,但直觉告诉他是可以信任的人,于是下意识地点头,再下意识地跟在那人身后,一脚深一脚浅。
姜楚不知道他要去哪里,现在的脑子也不足够他思考这个问题,然后——嘭一下,撞到了那人宽阔的后背。
「……」周兰斯从姜楚跟他出门开始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姜楚表现的与往常无异,垂下眼像是在思考什么,他也就没有打扰,但时刻关注着身后的动静。
周兰斯伸手捞住笔直往后仰去的少年,指尖接触的瞬间,他听到了姜楚的心声,嗯,除了一连串的晕之外,别无其他。
姜楚本来头就晕,脑袋磕了一下更晕了,但旋即他就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香香的怀抱,味道很好闻,像某种花的味道。
接着身体一轻,好像飘在了云里,不用他自己走了。
姜楚闻了几口那叫不出名字的花香,忽然感觉头没那么晕了,于是不客气的把脸埋了进去,瞬间更加浓郁的香味将他包围,顿时心满意足地喟嘆了一声。
那人的怀抱很舒服,姜楚感受着细微的颠簸,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要睡过去的时候,忽然感觉手背一凉,接着就是一下轻微的刺痛。
周兰斯在旁边看着护士给他扎针,或许是感觉到痛感,原本睡着的少年忽然睁开了眼睛。
大概是全程埋在怀里,以及身体发热的缘故,姜楚的脸颊是红红的,鼻尖也是红红的,现在就连睁开的眼睛,眼眶也是泛红的。
可怜极了。
琥珀色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眼神失焦,他眨了眨眼睛,像是无意识地寻找什么,透出一种无助和脆弱。
周兰斯走了过去,那双融化了的蜜糖似的眼睛。在捕捉到他的身影后,就静静地看着他,看了许久,直到周兰斯弯下腰,姜楚才缓缓闭上眼。
姜楚昏昏沉沉,感觉被人丢进了烈日融融的大沙漠里,整个人又热又渴,但手掌又像捏着冰块似的冰冰凉,极冷和极热的温度让他难受地皱起了眉。
但好在很快手背就被什么温暖的东西覆盖住了,干渴许久的喉咙也终于迎来了甘霖,姜楚舒服许多,皱起的眉眼缓缓鬆开了一些。
又是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觉自己躺到了一个更加柔软宽阔的地方,身上也换上了更柔软的衣服,可他还是觉得很热,直到他摸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
不管那是什么,姜楚贪婪的想要更多,于是用恢復了一些力气的双手使劲扒拉住不放。
被突然掐住脖子的周兰斯:「……」
他微微俯身,空出一隻手把姜楚的手拉开,却不想这给了他更多的机会,少年白皙纤细的手臂像藤蔓似的攀上他,牢牢攀住不放,并试图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拽。
见拽不动,姜楚便抬起那张脸酡红的脸,用那双迷茫的眼睛盯着他看。
真是……周兰斯定定地看了他几秒,最后还是轻嘆一声,鬆开了拉着姜楚的手,任由他将自己往下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