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皮夹里掏出一张人民币，拍在桌上，算是他给的小费。
酒吧里彩灯闪耀，人也开始往里涌，他知道，夜生活就要开始了。
俞思琛手抓着西装，拨开挡他路的人，出了酒吧，他刚走几步，就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他衝到一根电线桿前，小臂抵在电线桿上，额头靠在胳膊上，干呕了几次，才觉得舒服一点。
他从上午开始到现在，就没吃过东西，胃里只剩下酒了。
吐舒服了，他靠着电线桿，微仰着头，喉结上下轻滚，光洒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
俞思琛走在路上，风将他的醉意吹散些。
到家了，他手扶着楼梯扶手，刚迈上一个台阶，就被喊住了。
循声，他看向客厅。
客厅就开了一盏檯灯，光不够亮，他进屋都没发现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俞思琛眯了眯眼，抿了抿唇：「爸，你今天没在书房？」
「过来，我有话要和你说。」俞父端坐在沙发上，强压着心里的怒火。
俞思琛抬了抬眉尾，走到沙发前，将西装随意地扔在沙发上：「爸，你想说什么？」
「你喝酒了？」俞父拧了拧眉，他一走过来，一身的酒气。
「小喝了几杯。」
俞父脸蓦地一沉：「今天是你去公司任职的日子，你竟然跑去喝酒？」他伸出手指着他，「你看看你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你还学人打架了？」俞父眼尖，看见俞思琛脸上的伤，「这就是你没去公司的原因？」
「还是说，你忘了！」他一拍沙发旁的小桌子，力度太大，桌上的烟灰缸都一颤。
「我没忘。」俞思琛喉结滚了滚。
「没忘？那你怎么不出现，」俞父盯着他，「你知道今天全公司上下都在笑话我吗！你让我在股东面前丢尽了脸。」
「爸，是我的错。」
「我看你根本没想去吧，你就是想让我在全公司人面前丢人！」俞父忽地站起身，手都快指到俞思琛脸上了，「你要是不想去就直接告诉我！不需要用这种法子来抗议，来让我难堪！」
「我今天，是有事耽误了。」
「有事？你整天花天酒地的，能有什么事耽误！有什么能比你去公司任职更重要！要不是我，你能过这么好的日子？你要是没钱，你看人家还会跟在你屁股后头吗！没有我，你屁都不是！」
俞思琛咬紧腮帮子：「你连听我解释都没听，就这么给我下定论了。」
「那是我了解你！你是我的儿子！我当然知道你是什么德行！」
「不，爸，你不了解，你根本没了解我，」俞思琛抬起头，迎上俞父的眼神，「别说我了，你连思璇你都不了解，更确切地说，你根本没认真去了解我们。」
俞父不出声了，就这么狠狠瞪着他。
「你知道我和思璇最喜欢吃什么菜吗？你知道我和思璇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吗？」
「我不用知道这些，」俞父别过头，不去看俞思琛的眼神，「我只知道，作为父亲，我应该给你们好的生活，好的教育。」
「你们只要按照我给你们铺的路走，我什么都给你们安排好了！」俞父越说越激动。
「安排？安排我接班，安排思璇出国，这就是你所谓的给我们铺好了路？你口口声声说为了我们好，但其实都是为你自己，你生怕我们做出了什么让你丢脸的事。」
俞思琛顿了顿，继续说：「我们根本不是你的儿女，而是你的附属品。」
「你怎么和你老子说话的！」俞父怒火一下就涌出来了，「你知道我为了你们，付出了多少吗！」
「知道，我和思璇现在的生活都是爸你喝酒应酬辛苦得来的。」俞思琛喉结滚了滚。
「你连妈的葬礼都来不及赶回来，因为你说你要应酬，你要拿下那笔生意，结果呢，你喝酒喝到胃出血，被人送到医院。」
「我带着思璇赶去了医院，你知道一路上，思璇问了我多少次，爸爸会不会有事吗？」俞思琛红了眼眶，「我和思璇刚失去了妈妈，真的很怕再失去你这个爸爸！」
「我这不是为了你们，为了这个家吗！你以为你爸我混到今天这个位置，容易？你们现在生活无忧无虑，就是我拼命给你们博来的！」
俞父咬牙：「你知道别人有多羡慕你们的生活吗！还有，你们想做自己喜欢的事？这世上能有多少人可以做自己的事？多的是身不由己！」
「但这不是我们想要的。」俞思琛垂眸。
「爸，哥。」俞思璇从楼上下来，她在房间里都听到他们的声音了。
「思璇。」俞思琛喊她。
「这没你的事，回你的房间。」俞父开口。
「爸，我不是小孩子了，」俞思璇走到俞思琛身边，「我和我哥都已经长大了。」
「长大？你们以为年纪增长了，你们就是大人了？」
「你总把我们当小孩子，」俞思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其实我们都知道，妈的葬礼，你不是不能回来，你是害怕回来。」
「思璇。」俞思琛拉了拉俞思璇的胳膊。
「哥，你让我说，」俞思璇甩开俞思琛的手，「爸，妈妈以前很喜欢跳舞的，你也知道，她热爱她的事业，可是你说跳舞是个不正经的职业，你不想妈去跳舞，因为你觉得她跳舞抛头露面，给你丢人，所以你和妈妈总吵架，对她很冷淡，妈妈心里很痛苦，她才选择了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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