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时赵采菲要送宁妱儿,两人已有半月未见,一见面便有说不完的话,一路上赵采菲的嘴就没有停下来过。
从儿时便是如此,宁妱儿不能外出,赵采菲便将外面的事说与她听。
哪家小姐脾气好,哪家公子模样俊,谁家老爷找了外室,谁家夫人生了儿子……
整个衡州城,不论大事小事,几乎没有赵采菲不知晓的。
在她的影响下,宁妱儿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却也能将各种事知道个七七八八。
也不知怎么就说起了魏王,一提到魏王,赵采菲明显兴致更高,她将婢女支得远远的,这才低声与宁妱儿说起来。
「皇上因容贵妃的原因,偏爱于他,可这个魏王除了模样以外,样样都不争气,文不成武不就,整日里净是与一群男人厮混,若是从前,这样的苦差事根本轮不到他做,还不是因他抢了玉平公主的男宠,闹得满城风波,皇上才让他出来避避风头……」
赵采菲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宁妱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憋了好半晌,才低低开口:「你可要把我哥看紧了,没事儿就这里疼,哪里痒的,让她多去吉安院瞧你,莫要总是跟着魏王跑前跑后的……」
宁妱儿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赵采菲也不好再细说,只是忧心地嘆气,「罢了,反正魏王最晚月底就走了。」
得知沈皓行再过半月就会离开,宁妱儿暗暗鬆了口气。
除了过几日去福华寺以外,往后这半月里,她便寸步不离吉安院,不管那梦魇是真是假,惹不起她总归是躲得起的。
这几日宁妱儿气色愈发好了,那梦魇也未再出现。
汀兰苑里,晨起的鸟儿落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着。
沈皓行缓缓睁眼,如昨日一样,微微上挑的眼角上挂着一滴泪珠。
他面无表情地坐起身,用指尖点掉眼角泪珠,随后拿指腹轻轻揉搓着那滴冰凉的湿润。
「沈皓行啊……」
他默念自己名讳,许久后冷冷嗤笑。
「一个死了的病秧子都能让你哭成这般模样,那你可当真是个废物了……」
作者有话说:
本王给大家表演一个自己骂自己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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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这小病秧子
不过,那小病秧子在梦里死了,这荒谬的梦也许会就此结束。
然而事与愿违,沈皓行的梦魇还在继续。
每日清晨醒来,眼角依旧会挂着泪。
最开始他还能淡定地点掉泪珠,冷嗤上一句,「废物,没出息。」
到后来,不光是眼下乌青,连心口都会没来由烦乱。
既是这般舍不得她,怎不随她一道死了?
整日在他梦里哭哭唧唧做什么……
沈皓行站在窗旁,面色阴郁地盯着远处那小院。
这几日里,常见那边依旧毫无所获,赵府的背景干净到让他们找不出一丝错处。
阖府上下一派祥和,膝下的三个儿女,性格大不相同,品行却皆为端正,连身边的友人也多是秉性相仿之人。
再说这汀兰苑,每个角落都不曾被暗卫放过,连同这院里的花草泥土也在暗中查过,绝无异样。
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常见只好提起巫蛊之术。
南方的确在某朝盛行过一段时间的巫蛊之术,后来朝廷明令禁止,那些邪术便也渐渐淡出人们视野。
沈皓行最不信怪力乱神,他不屑道:「若当真有此神通,谁人还上战场,直接诅咒下蛊便是。」
常见原也是不信的,这还不是实在找不出缘由来,才提及此事,见沈皓行不信,他便也作罢。
沈皓行朝吉安院的方向扬了扬下巴,「那小病秧子可有动静?」
「宁姑娘明日要去福华寺礼佛,」常见说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睁大眼道,「莫不是这寺中有古怪?」
沈皓行没再开口,许久后才悠悠地收回目光。
第二日清晨天还未彻底明亮,赵府的马车便已经出发,行至福华寺需一个时辰左右。
一路上有赵采菲陪着,马车内有说有笑很是热闹。
行至一半,宁有知乏了,撑着太阳穴在一旁小憩。
赵采菲不敢在说话,便将昨日买的糕点翻出来吃,她捏起一块儿菊花糕递给宁妱儿,小声道:「今日午膳定是要在寺中用,那斋菜寡淡无味,且半分油水都没有。」
宁妱儿痛感低且没有味觉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除了跟在她身边伺候的竹安和岁喜以外,便只有张大夫同宁有知清楚。
她还记得那时宁有知一边抹泪,一边对她说,「这是佛祖怜佑我家妱儿,便舍不得你再吃苦,再受罪,所以才叫你如此的,只是……这件事不得对任何人说。」
她的小侄女这般心疼人,不该再被任何人妄议。
宁有知也的确将此事瞒得极好,阖府上下再无旁人知晓,连赵茂行也不知。
这么些年过去,宁妱儿不仅习以为常,且还能掩饰得极好。
她笑着从赵采菲手中接过菊花糕,咬了一口后,配合地点头道:「好吃,入口清香,酥软不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