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

宫廷画师带着画具走过来。

秦东篱闻声望去,见后面还跟着皇帝和太子卫意。

卫竞看看画师,问锦贵妃:「这是要干什么?」

锦贵妃拉住他的手,轻轻晃:「陪母妃一起画一张像,好不好?」

儿子已经长大成人,母亲还没有老去,这样短暂的光阴交错,只有瞬间,等待回首,一个越长越大,一个越来越老。

她只要这一瞬间,在画里永远保存着。

「你们兄弟两,一人抱一个弟弟。」本该在最忙碌的时候,皇帝还是抽空来,了了爱妃的心愿,这何尝不也是他的心愿。

皇帝贵妃坐在前面,卫意抱着双胞胎哥哥站在他父皇后侧方,卫竞抱着双胞胎弟弟,站在锦贵妃左侧,秦东篱站中间把兄弟两个隔开,手里拿了一枝开得明艷的粉色金边、层层迭迭的宫花,花瓣上面还挂着晶莹的雨珠。

画画不像拍照,站在那里等个几秒钟,快门一按就结束了,他们在被画的时候可以随意动作,聊天,不走开就好。

「这得画到什么时候?」秦东篱把玩手里的花,偷偷问。

锦贵妃说:「咱们人多,还得好一会儿呢。」

「不用画到天黑就行。」卫竞无所谓,该安排的在书肆时都交代清楚了,这两天无非是收拾行李,想起来就捡一点,想不起来就玩,当放假了。

锦贵妃嗔道:「就这么着急走吗?」

把怀里的小子换一个姿势抱着,卫竞踩着她的话尾接上去:「那就让我们抱着这两个胖子站到天黑吗?娘,你坐着说话不腰疼。」

「哈哈哈哈!」秦东篱扶着卫竞的胳膊笑起来,她的笑声很有感染力,皇帝也放鬆下来,回头看他们三个,最后问身后侧的太子:「怎么走神了?」

「嗯?」卫意稳稳当当的把皇弟抱好,「回父皇,儿臣在想司农寺刚下秧子的那几块地。」

最近下雨,可别捂烂了,小苗苗们嫩嫩的,很是脆弱,比怀里的弟弟还要娇嫩,一时不看着,满心都是牵挂。

这梅雨季节,还有小虫,卫意严肃起来,有点不想待下去了,正好弟弟仰头看到他的严肃脸,被吓了一个激灵,拳头捏紧,噘嘴:「呜哇——呜哇——」

哥哥一哭,弟弟就跟着哭。

锦贵妃也回过身:「怎么好端端都哭了?」

卫竞烦死了,毕竟这是在他耳边哭的:「卫意你怎么回事!?」

「不知道。」卫意盯着前面的花圃,也很头疼。

皇帝:…………

孩子哭起来好像救护车的声音,秦东篱没忍住,笑了出来,一笑就停不下来,最后笑弯了腰。

画师笔墨微动,把倾身靠在秦王殿下身侧的姑娘脸上的恬静换成花季雨季中,最灿烂美好的笑颜。

好歹也是位宫廷画师,速写娴熟,后期在做好调整,就能送到宫里来了。

他离开后,几个人终于解散,各自活动,几位宫人赶紧上来接过小皇子,带下去餵奶。

贵妃送他们到锦花殿的门口:「等画出来了,让人给你们送一份过去。」

卫竞:「嗯。」

「竞儿!」锦贵妃扑到卫竞身上,哭得梨花带雨,「母妃舍不得你,你一定要想母妃。」

卫竞此时心里酸涩苦闷,环抱住把他养大的母亲:「嗯,会想的,会给您写信的,有时间也会回来看您。」

喉咙痛痛的,能少说两句,还是少说两句。

锦贵妃哭了多久,卫竞就抱住她多久,等她自己收拾好心情了,才任她鬆开自己。

「东篱……」

「娘娘。」

锦贵妃给她整理了鬓髮,笑道:「少叫一个字,就喊『娘』吧,以后竞儿就交给你了。」

秦东篱大大方方应下:「好的,娘。」

廿五,一直都是阴雨天气的闻鼓稀罕地出了大太阳。

霍聊的车队运送布匹绸缎、工部的器材还有东望州书院的教材,浩浩荡荡在城外集结。

这天卫意来送行,他也顺路出宫去地里。

他问:「你们今后还有什么打算吗?」

秦东篱和卫竞已经上了马车,坐在车厢前十指相扣,同时说:

「到处走一遍。」

「都走一遍吧。」

说完,他们相视一笑。

古方婕和符泉还不能走,只能依依不舍地目送他们离开。

「等我回去。」古方婕按住他们要走的车辕,红了眼眶,不舍又极其羡慕,「等我!」

秦东篱给她一个拥抱:「放心,有太史令大人在,你一定能被选上的。」

马车渐渐驶离闻鼓,城门墙头的高度一点点降低,最后消失在地平线下,空余烈日,照向十里外长亭亭盖的尖角,光芒万丈。

卫竞亲自驾车,秦东篱伸手,递过去一张摺迭好的纸,迭成一枚空心五角星。

「什么?」卫竞疑惑地打开,怔愣住了,那是他写的字,没有烧掉的倖存物。

他展眉一笑,生出少年意气:「你什么时候藏起来的?」

「刚来闻鼓的那天,」秦东篱痴痴望着他俊朗的侧脸,「带走它的时候,就想着,我也可以带走你。」

现在秦东篱把她的月亮带走了,九天明月,就该照耀九州。

卫竞珍惜地摩擦纸面,陈旧稚嫩的字迹,和他当属的心境,都已经离他十分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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