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陆深便鬆开咬紧的牙关,红了眼眶。
原来,她没有不要他。
第45章 迫不及待离开他
一颗心落到实处,陆深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重新躺回炕上去,这才敢放心闭目休息,毕竟一夜不曾歇息,又受了重伤,松泛下来立时就沉沉睡去。
沈书晴挎着竹篮回来时,便看见这样一幅画面:
玉面郎君躺在不合他身份的土炕上,脑袋下是花布枕头,盖被是洗得发白的灰色褥子,如此简陋的条件,他却比从前在王府睡在金丝楠木架子床时还要睡得沉稳,他面色十分平静,不知是梦到了甚么,唇角竟些微翘起。
如此死里逃生,他怎么还笑得出来?
陆深的确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他多了一个闺女,他们一家四口,在葫芦巷的宅子里铺设了凉席,他指着天上的北斗七星给遥儿讲述这些星宿背后的故事,闺女则缠着她娘亲要抱抱,可她娘亲一门心思绣着手里的绣活,是修竹明月图,他以为那是绣给他的。
可他并不喜欢明月,他就说:「夫人难道不知为夫不喜欢明月吗?」
明月何其高洁,他自问不配,难免亵渎。
可他的妻本是面无表情的,闻言却是似换了一张脸,唇角讥起一个弧度,「我这又不是给你绣的,我这是给他绣的。」
那个他是谁,显然不言而喻。
他陆深只是个替身,那个他才是正主。
「瑶瑶,不要,不要这样对我。」
陆深陷入梦中,然则却喊出了沈书晴的闺名,见他眉头紧锁,额尖发汗浸湿了鬓边髮丝,知他可能好梦转了噩梦,担心汗不除干净会引发风寒,她抬起手用衣袖去给他擦汗,「陆深,你就不能忘了我吗?」
「你连梦里都是我,若是我心里有你,我会觉得很感动。」
「可是如今,我只感到负担。」
擦干净额头上的汗,沈书晴将他的手放回到炕上,这才缓缓起身,出门前又看了一眼陆深,他虽然已安静下来,但不知是不是听到她刚才话的缘故,眉宇间却越发急促不安。
她疑心他可能醒了,于是狠下心,再添了一句,「你的伤是因我而起,我会照顾到你伤好才离开。」
这以后,便再也不去看他,去到外头的灶房生火起灶。
他们不是一路人,本就不该做夫妻,从前的结合已是错误,绝不能一错再错下去。
她不可否认依然有几分惦记他,昨夜也令她心动片刻,然则这些却不足以让她忘记他从前那些欺骗与算计,还有那一闭眼想起就浑身发抖的疯狂——当时她表兄不过是楼了她一下腰,就要对人家喊打喊杀,还有那个他一直疑心的她所谓的心上人,也不知他找得怎么样了。
他还要杀了他呢,想到这里,沈书晴冷笑一声,要杀了他自己吗?
只她才跨出土坯门槛,陆深便睁开了眼睛,早在沈书晴给她擦汗时,他便已经醒来,本想到她愿意给她擦汗,多半还是体贴他的,结果她接下来的话,却是将他的心撕得粉碎。
她果然对他只有愧疚,她留下来也不过是因为他的伤是为了救她。等他的伤一好,她依旧是要回去做她的陈五娘,而非他的王妃。
因她肯留下来而高高升起的希冀,在这一刻粉碎得灰飞烟灭。
沈书晴去到灶房,她将猪大骨取出,焯水后加了姜块放入瓦罐里炖煮,再炖汤时她又抽空和了面准备做麵疙瘩下在大骨汤里,起锅时再加一些菜叶子,别提多美味了。
沈书晴走后,陆深虽闭着眼,却始终没办法再入睡,妻子随时准备跑路,他要如何才能安睡?
后来,门外的大骨汤香味飘过来,他更是睡不着,便推开窗扇往外边看去,这户人家的灶台在院子里,只简单遮了个草棚,是以陆深可以看见沈书晴的一举一动。
炉子上炖着瓦罐,她徒手去揭盖,却因为太烫,只才一触碰到就烫得跳了起来,忙去捏自己的耳朵降温。
他想去帮她,却根本下不了地,只能干着急。
好一会儿,她才找了块帕子将瓦盖的盖子揭开。
她拿出醒好的麵团,用筷子一点一点碗汤里面拨面块,很快汤麵上便浮现许多麵疙瘩,她又放了几片菜叶子,撒上葱花,最终将麵疙瘩及汤盛入碗里,行云流水得仿佛她时常做这样的事情。
可即便是做他外室之时,他也不曾薄待过她,她为何会做这些?便是从前在沈家,她也该是养尊处优才对。
陆深不能下地,沈书晴只能在屋子里支了一张桌子,另置了一张凳子她坐,陆深则坐在炕上,将盛好的两碗大骨汤麵疙瘩端过来,沈书晴给他面上摆上筷子调羹,便自顾自地吃起来。
陆深本是不愿意用这样粗鄙的食物,但见她吃得认真,每块骨头都啃得干干净净,便是连骨髓都细细吮吸,倒是也惹起了陆深的食慾。
先是用调羹勺了一口汤,汤勺里飘着一点油腥并几颗葱花,汤体透亮,看上去还不错,便放入了嘴里,没想到竟然意外地好吃。
夹了块麵疙瘩,竟然也劲道入味,便是连大骨上的肉也炖得酥软脱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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