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狗叫来旺,时陆深军中训练的猎犬。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沈书晴这才没有坚持让它离开,如今天幕刚刚擦黑,又有月亮当空,密林里尚可看得清路,两人便一前一后往回走去。
沈书晴有许多话想要问他,可是一个字也问不出口,只觉得心如刀割,没多久便又开始忍不住落泪,她终于抑制不住体内汹涌的失望,她说:「等出了林子,回了金陵,我们便和离吧。」
「到时候,你迎娶九妹妹进门,你同陈家的姻亲就依旧还作数。」
她将她思索出的法子说与他听后,便垂下了头,只盯着自己一直向前的足尖瞧,半晌她发现她走到了来旺的前面,登时吓得往后退了几步,拍着心口往陆深看去,才发现他已然落后她一大截。
早在沈书晴说出那般诛心之言,陆深便不曾挪步,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看着沈书晴,眸光似蒙了一层晦暗不清的乌沙,他以为他们经历了那些生生死死,她该是要信任他才是,再不济也得听他的解释,再做决定不迟。
可她却听也不曾听他一言半语,便给他定罪了,他稍压眉头,目光紧锁沈书晴那略带几分躲闪的目光,「若是我同你说,我从未碰过她,一直以来皆是她缠着我,我也是对她不厌其烦呢,你愿意信我吗?」
沈书晴自他的话中听到了几分委屈,可她如今没有心思可怜他的委屈,她连自己的委屈都无处安放,索性转身避开他炙热的目光,「陆深,我亲眼看见九娘在你跟前宽衣,你叫我如何信你?」
「她一个黄花大闺女,还能为了诬陷你,而不顾你自己的清白不成?」
陆深不知道该如何证明他的清白,只得将手竖过肩头,开始对天起誓,「我陆深今日对天发誓我同陈映月之间清清白白。」
「若有违此誓,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时人重誓,沈书晴倒也对他侧了侧目,她想或许她应该给他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可偏生这个时候,天空突然劈下一道闪电,紧接着一阵轰隆隆的雷声响了起来,豆大的雨水哗哗地自苍穹泼下来,剎那间就淋湿了两人的衣裳。
沈书晴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眯着眸子往同样是落汤鸡的陆深望去,声音已然十分疲惫,「陆深你看,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你就不要哄我了,好吗?」
第85章 瑶瑶,这里是荒郊野岭,不可以。
雨下得大,两人没有在林子里多待,去到了山腰的一处山洞,山洞不够大,却也足以容纳两个人避雨,以及燃了一堆火,陆深将来往猎来的兔子架在火堆上后,便去解衣袍来烤。
沈书晴察觉到他要脱衣裳,当即便背过身去。
火光跳跃在陆深冷清的眉眼上,给他冷白的肌肤渡了一层红光,倒是显得他气色多好似的,然只有他自己知晓,今夜该是要泡药浴才是,他身上的五石散余毒正在发作,即便坐在火堆旁,依旧无法一直自骨头里钻出来的冷意。
他解下外袍,挂在火堆旁的木架子上烤,转过身才发现沈书晴竟是背过身去了,顿时垮下一张脸来,「你这不是掩耳盗铃?本王身上那一处你不曾看过?」
沈书晴非但背对着坐下,连眼也紧紧阖住,「往后你成了我妹夫,我便不会再多看你一眼。」
这话她讲了一路,陆深早已麻木,只将火中烤着的兔子翻了一个面,这兔子肥美,翻转时油脂落入火堆,火苗一下子窜了起来,照耀得山洞里亮如白昼。
陆深看亲女子身上紧贴的柿青色衣衫,问她:「你衣裳不脱下来烤一烤?」
「你身子弱,仔细别冻着。」
沈书晴抱紧了自己的双肩,宁愿这般受冻,冻得牙关隐隐发颤,也不愿意在他面前脱衣裳,既然决定了分开,自此便不该再逾矩才是,即便这里没有第三个人在,「我不冷。」
只她话一出口,便重重地打了一个喷嚏。
陆深无声摇头,他这个媳妇啊,说性子软是真软,旁人三言两语就信了,说性子倔也是真倔,却全都是对他。
陆深将架子上烤着的肉再翻了一个面,接着举着双手去烤火,待到手心皆是暖意,他才走到沈书晴面前去,蹲在她面前,「是你自己脱,还是本王帮你脱?」
此时已然是深秋,又是在山里,沈书晴见熬不住,倒也不再坚持,「你转过身我再脱。」
陆深虽然不悦,不过脱一件外衫也要躲着他,未免她受冻,也只得照做。
沈书晴扭捏将外衫脱下递给他,「那就多谢你了。」
端的事一幅泾渭分明的客气。
陆深并不与她计较,接过衣裳去到外边,将衣裳挂在木架上烤,火堆烧得旺,很快他那件外袍便已烘干,先递给了沈书晴,「你将其余衣物也脱下,先穿本王的外袍。」
沈书晴想要拒绝,陆深却已将衣袍扔在了她面前的空地上,沈书晴这才不情不愿地将外袍捡起来,换下其他衣物之前,她倏然转眸看他,水亮的眸里满是祈求,细眉也哀切地蹙起,「你还是要转过身去。」
陆深磨了磨牙,到底还是转过了身。
等两人衣裳皆烤干,兔肉也炙烤熟,陆深从荷包里掏出粗盐,是他为本次狩猎出意外时备下的,没成想竟在今日起了作用,他摇头一笑,再要放回荷包时,目光则被那荷包上洗得发白的青竹明月吸引,遂他堪堪回眸,小心翼翼问,「瑶瑶,你给本王做的荷包,何时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