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深审视的目光甩过去,没想到对方丝毫不惧,还报以一个势在必得的微笑,她先声夺人:「陆深,你我夫妻一场,你有必要对我如此疾言厉色吗?」
「夫妻?你我之间哪门子夫妻?伊兰舟,你要点脸!」陆深给气笑了。
陆深的话不可谓不重,可伊兰舟却丝毫不在意,还微微一笑,「你我三媒六聘,更有先皇圣旨赐婚,即便后面有和离的文书,可那文书上有我签署的名字吗?」
沈书晴听到这句话,心下一紧,这个女人竟然觊觎她的位置,可陆深不是说他们之间并未瓜葛,那她哪里来的底气?
难不成陆深骗了她?沈书晴重重呼吸几口,抬起手掌使劲儿往下压,才将那已经升到喉咙口的怒气压下去。
不生气,不生气,且看她后续如何说。
当时为了去官署备案,和离书上是伊父也就是镇北侯代为签字画押,严格来说,这份和离书不算十分严谨,可不论如何官府的和离文书已送至两府,盖章戳印,岂是她想赖就可以赖帐的?
来之前,陆深想过很多,将那个孩子养在别处,别叫他出现在世人之前,免得世人嚼舌根,叫沈书晴伤心,为此,他可以许她一些好处。没想到她是打的这个主意,她竟然还妄想回来做他的王妃!
陆深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里忐忑得紧,他的妻就在隔壁,听到这话还不知该如何伤心,不时拿眼角余光去瞧门边的动静,始终没有人踢门而入,隔壁也没有传来声响,这才沉了几口气,竭力心平气和地道:「伊兰舟,你我之间是怎么回事,你自己清楚,你当初在我不曾掀盖头前,便留下你的灵位与书信同人私奔,如今哪里来的脸还要回来当王妃?」
他特意这般发问,与其是说给伊兰舟听,不如说是为了向沈书晴证明清白。
伊兰舟今次回来金陵,一则是当初那将士图的是她的身份,可她一厢情愿以为他爱着她的人,带着那男人私奔过后,前一年还有从侯府带出来的银子支撑着日子,后来一年后,她生下孩儿,没工夫管那男人,那男人去赌坊赌钱,不几日便将所有的家当输了个精光,她看着孩儿的份上,对之不离不弃,去给人做夫子赚钱养活家小,后因主家查到她男人的劣迹,便结束了对她的僱佣,后来堂堂侯门千金,为了养活一家子,竟然沦落至给大户人家浆洗衣裳度日。
直到这回雪灾,她那个汉子在来往赌场时摔了一跤,当夜在路上被冻僵死去,她才想起她在金陵还有一个娘家。
经受过这些苦难,伊兰舟早已不是从前那个人,他并不在乎陆深如何看她,也不在乎陆深喜欢不喜欢她,她只是想要王妃那个位置,至少不用抛头露面、不必伏低做小隻为赚几两碎银子过活,穿不完的绫罗绸缎,吃不完的山珍海味,她盯着陆深俊美的面颊,忽而抿唇浅笑,牵起唇角的纹路,显得老了十岁,算盘打得倒是精明:「陆深,即便你我皆知,你我之间清清白白,那又如何啊?」
「我已经同我父亲,还有皇帝表兄说过了,这个孩子是我们洞房当夜怀上的。」
「皇帝表兄已经同意,为了替这个孩子做主,他非但要重新为我们赐婚,还要你贬沈书晴为妾,更要封我的孩儿为贤王府的世子。」
第124章 如何谢过为夫?
伊兰舟的话音才刚落,沈书晴就提着一个双耳铜壶推门而入,她来的突然,伊兰舟才看见她,她便已走至伊兰舟面前,「你便是沈书晴?」
伊兰舟瞪大了眼,惊讶于沈书晴这一生娇嫩的皮肉,似一株未经过风霜的兰花,那样的娇贵,不似她,早已被风雨摧残得不成样子,没了半点往日的风韵与光彩。
她才张了张口,便被兜头淋了一个透湿,是那铜壶里装的滚烫的乌梅引子水,乌黑的水渍爬满她本就不再秀丽的脸颊,显得人格外邋遢,她烫得牙关打颤,龇牙咧嘴,瞧着邋遢之外又多了几分可怖,「你竟敢泼我脸,你竟敢......」
「臭不要脸。」沈书晴不擅长骂人,这已经是她能说出的最难听的话,想着眼前这个不要脸的女子竟然觊觎她的位置,还妄想她和旁的男人的儿子取代他的遥儿,成为贤王的世子,她的胸腔现在还在起伏不定。
陆深嫌恶地瞥了伊兰舟一眼,一想到竟被这样丑陋不堪的女子纠缠,腹中一阵反胃,而后拉过沈书晴至一边,小心地替她拍背顺着气,「刚才你都听到了,是她死缠着我不放,不管皇上如何出招,你得要站在我这边啊。」
沈书晴肺都快气炸了,就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连带责对陆深也迁怒起来,「与我何干,我才不要掺和你们之间的事。」
她本是要将和离二字脱口而出,可眼尾余光瞧见伊兰舟那副尖酸的模样,她若是和离,岂非称了这女人的意,是以她不再说话,而是抬起手肘抡了陆深一记,
「我不管你了,你自己好自为之。」
陆深见沈书晴离开,头也不回跟着离开,只余下伊兰舟摸着满脸的污渍,看着沈书晴气急败坏的背影,淡然地勾起唇角。
泼茶水这点侮辱算什么,过去几年,便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小丫鬟也可以对她颐指气使,她早已不是那个受不得一点气的少女了,为了想要的东西,她再多的委屈也吞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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