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场是在从前陆深带她去过的那个马场,那马场主人原就是陆深的熟识,将这个差事给他也不算稀奇,沈书晴没有细想,她一进入赛场,便有几个小厮模样的人,将她引至看台上,是极好的一个观景位,就在梁朝投框的正上方,可以将底下场上的投球动作看得一清二楚,沈书晴私心想,这赛事由陆深主办,是以难得问了一句,「是王爷安排的吗?」
那个打头的小厮,眼神变了几变,而后行了一拱手礼,将闪烁的眸色掩藏在鸦羽般的睫毛之下,「王妃娘娘弄错了,不是王爷,是谢夫人。」
钟灵不敢以钟家女的身份走动,皆是以谢允夫人的面目示人。
沈书晴心下有些失落,左右一扫,并不曾看在钟灵,倒是余光不小心瞥见与她有三丈之外的陆深,当即逃也似的收回目光,「那谢夫人人呢?」
那小厮道:「谢夫人今日不曾过来,不过谢夫人交代小人要好生招待夫人。」
正说着,另一个小厮就呈上了几样点心并一壶装在琉璃双耳壶里的乌梅引子水,点心有她喜欢的樱桃煎,这个时节可不常有樱桃,得是小心储存在冰窖,是以价格十分昂贵,再一个,沈书晴接过碧心给她倒的乌引子水,酸酸甜甜,十分好入口。
她好樱桃煎以及乌梅引子水的事,其实在王府不算秘密,她不确信钟灵是否知晓,只下意识往那人一瞥,当即惊得摔碎了手中的琉璃杯盏。
谢兰珠也来了,不顾女子家的矜持,挨着他坐下,还给他斟茶倒水。
第138章 偏心
谢兰珠正把那冒着白烟的青瓷茶杯往男人跟前捧,本是直勾勾地注视着男子的高挺的鼻樑,却在男子将那冷眼瞥来时,将头低了下去,分明是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目光,却并不曾叫她气馁,反倒是叫她的面上浮了一层红晕,眼稍余光甚至还带着几分欲拒还迎的羞媚,又将那茶盏往男人面前推了一推,如此的毫不遮掩,一如想将她一颗少女的真心捧在他的面前。
虽然隔得不老近,可架不住沈书晴目力好,将这一切看得真真切切。
再看陆深,虽则他长眉紧皱,板着一张冷脸,是显而易见的不耐烦,也曾好几次以冷冽的目光逼退谢兰珠的小动作,可半晌却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连出口阻止也不曾。
沈书晴在心里嘆。
他是有几分喜欢她的吧,才刚刚及笄的小姑娘,身条该细的地方很是细,该有的地方又不含糊,虽不是十成十的天资绝色,可一颦一笑那清丽之极的风情却十分少见,更难得她对陆深的一片心,远超过她沈书晴。
想到这一点,沈书晴也有些释然了。
是啊,自她失忆过来,她只拿陆深是个丈夫,是没多大情谊在的,只当他是她孩子的爹,是她名分上的丈夫,后来两人重新办过婚礼,更加切实了这一点,但更多的却是没有了,直至后来在温泉山庄,听林墨说起从前他为她吃过的那些苦,却也是感动在,以为自己得了一个好丈夫,可也仅此已,没有对他一见倾心的爱意,也不曾有刻骨铭心的回忆,只当他是一个好丈夫,敬重他而已。
既然只当他是一个丈夫,并不曾毫无保留地为他付出,又为何要去期待他的专一呢?
谢兰珠对他的情似一把火,是她这个局外人皆能感受到热度,更何况他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儿了。
再者说,谢兰珠会带来谢家的帮扶,将来事成,于她遥儿也是大有裨益。
更何况,她不是决意做一个大度贤良的正室夫人,她没必要拈酸吃醋才是。
心里如此宽慰着自己,可眼泪还是似珍珠似地落了下来,沈书晴赶紧侧过脸,留给陆深那方一个背影,免得不小心被他撞见,才是丢人丢大发了。
好在,此时场下锣鼓喧天,蹴鞠赛就要开场,随着场上的贵女扬鞭策马登场,围在女子腰间的红巾飘扬,看台上的群众也皆立起身来欢呼,倒是掩下了她这一身的落寞。
不得不说,钟灵安排的好,从她这个位置,不必站起身,就可将场下的一切净收眼底。
球场上,蹴鞠到了凤阳县主手里,她转手将球传给了金陵贵女的何仕香,何仕香离得远,反倒陈映秋离得近一些,可球场如人情场,凤阳县主不耐烦与陈映月这样的破落户玩耍,奈何何仕香是个绣花枕头,纵然穿了一声飒爽的玄色骑装,却连马肚子也夹不稳,更是一拿到球就被回纥的一个蓝眼女子将球抢走,反倒是怨怪地看了陈映月一眼,好似怪她没有将人拦住。
沈书晴是知晓几分陈映秋的本事的,否则也不会想法子让她上场,如今看见自家六妹妹在场上受人欺辱,倒是揪心起来,一时间倒也懒怠理会陆深及谢兰珠,目光灼灼地看着场上的一举一动。
今日日头有些大,不几时,沈书晴已经觉得有些晒,有些疲惫地躺回靠背椅中,因为看台位置有限,并不允许待丫鬟随从,沈书晴便自己倒了一杯水来喝,正这时一片及时的阴影兜头罩下。
沈书晴心下一动,谁给她献这个殷勤呢,会是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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