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晴也不过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她垂眸看向小腹,手也跟着搭了上去,就当做是为了这个孩子积福好了,总是要解了小姑娘的心结才好,莫要误了人一辈子。
谢兰珠堪堪抬眸,便瞧见女子抚在小腹上的手,又想起自己嫂子孕期也总是这般动作,心下惊讶的同时也有些瞭然。
只怕这才是癥结所在。
谢兰珠被小李子带到了陆深的书房,彼时陆深正在抄写经书,不似一般的黑墨,用的是朱砂加水研墨出的墨汁,两臂宽的宣纸写满了殷红的一片,是极为松筋鹤骨的字体,一如他这个人,看起来冷冰冰的不近人情,但其实胸怀天下,又对妻子痴情一片,更不必提他那冠绝古今,便是在世潘安也难企及的容貌,是以她才会即便做妾,也想留在他的身边。
上回在谢家,她闹了那一场,已然在他面前颜面扫地,如今她觉过味来,只怕也是因她又提起了王妃的不是。
这一次,她道是没有那么蠢,专挑王妃的好话来讲。
沈书晴在花厅应付了钟灵一阵,钟灵忽然想起今日的安胎药还不曾吃,便先套车回去了,只说等她到家再使派车夫来接谢七娘。
沈书晴从花厅往回春华苑的路上,偏是要经过陆深书房所在的翠华苑,她分明是可以略过的,可不知为何心里总隐隐有着一层担忧,怕他不能好好同人说话,吓到人家小娘子了,遂脚尖一转,便由碧心虚扶着跨入了翠华苑的院门。
彼时小李前来行礼,不及张口,便瞧见沈书晴将手指竖在唇珠上,是个禁声的姿势。
沈书晴略过小李子,将碧心也留在门口,一径沿着游廊往书房走去。
小李子看了眼书房的门扉,想到谢娘子是娘娘叫进来的,娘娘想必并不介意,不过是有点女人家的小心思罢了,谢小娘子和王爷在里头说话,也不知是何情形,怕一会子惹了沈书晴不高兴,伤了小主子,遂嘱咐碧心,「你跟过去看着点,别傻愣愣呆在这儿。」
碧心有些为难,「是娘娘叫我留下的。」
小李子有些头痛地扶额,「那我问你,若是小主子有了意外,你可担待得起?」
自然是担待不起,碧心赶忙提起裙摆,小跑着去到了书房外门廊下的那一片庭院,也不敢太过跟紧,只不远不近看着,又怕沈书晴看了不高兴,只鬼鬼祟祟地躲在廊柱后。
她扒在柱子上往廊下瞧,沈书晴也扒着窗户透着窗户隙往儿里边看呢。
碧心忍不住轻笑出声,娘娘说到底还是不放心。
沈书晴转眸瞪了她一眼,碧心赶忙闭嘴。
谢兰珠今日显然也学乖了,不曾蓄意勾引,也没有委屈落泪,而是循循善诱陆深说着话,「兰珠从前不懂事,以为仗着自己的家世和才貌,便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是以才会对王妃不敬。兰珠这几日也细细想过了,王爷头先分明是同意这桩婚事的,是兰珠自不量力要挑衅王妃,王爷这才起了悔意罢?」
话毕,谢兰珠抬起她清润的眸子看向案前,陆深依旧挥毫写经,仿若根本没有听她说话,这叫谢兰珠委屈地落泪,泣声道:「王爷便是死也请让兰珠死个明白。」
陆深想起沈书晴的告诫,这才懒懒张口,却依旧不曾停笔,冷瞳依旧注视在莹白的宣纸上,写下一个个晦涩难懂却又极为精神的梵字。
「谢小姐也是世家大族的小姐,想必对于男子后院的明争暗斗也是司空见惯,你们女子深受其害,但男子却是乐见其成,毕竟到头来,这些女子都得去找男人做主。」
谢兰珠也是个聪慧的小姐,一听便听出了陆深话里的深意,闻言也是瞪大了眼睛,「你原本是想我进来搅浑这趟水?好叫王妃更加爱重你?为何?王爷不是深爱着王妃吗?」
陆深自然不好讲,是为了驯服王妃,叫她对他更为温柔依恋,儘管他从来没想过将谢七娘迎进门,不过是想藉此吓唬沈书晴罢了,待她写好最后一个梵字,这才将毫笔随意撂在笔架上,端的是一幅云淡风轻浑不在意的态度,「本王从来只在乎自己,何曾在意过旁人,更不必提爱上一个人。不瞒你说,本王之所以娶她,不过是看在她外祖的份上,不然她一个五品小官的孤女,也就勉强给本王做外室。」
沈书晴听到这里,气得牙痒痒,想要直接踹门进去,但又想到这可能是他的计谋,毕竟这个人弯弯肠子一大堆,脑子里过了几遍他几经生死的场面,才没有衝动行事。
谢兰珠被这一番话惊得合不拢嘴,「外室?王妃娘娘还做过你外室?」
陆深牵起那朱红的经书一角,冷漠的目光一目十行地梭巡过去,而后在轻轻放下,依旧是懒懒散散的态度,「当时她大伯父有事求我,便将她送给我做外室,本也就是逗个趣儿,没想到她竟然还有个隐藏的身份,尽然是陈行元的外孙女。」
谢兰珠脸上羞色褪尽,只余下一片惊愕的白,「可我怎么听我嫂子说,王爷为了王妃娘娘,甚至几次不顾及自己的身子?为了追回王妃,甚至还去了颍川,受了一身的伤回来,后来为了求王妃回心转意,更是捅过自己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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