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气氛太压抑,她偷瞄了一眼易淮川。
红木沙发上,他神色冷峻,坐姿随意,低头擦拭着眼镜,一下一下,看似散漫,却又认真,好像压根不关心正在发生的事,自然也没分出一丝目光给她。
这样的易淮川,是她记了十年,连见一面都是奢望的存在。
梁思思的心跳,不自控地踩着他擦拭眼镜的节奏。
她在满胀的情绪中,一五一十交代真相,包括在咖啡店见到他的继母。
「你胡说!」最先出声的,是他的继母,辩解的话自然是对着老爷子,「明明是这个女人想爬淮川的床,怎么还反咬我一口。」
老爷子没理,偏头看易淮川,问:「淮川,你怎么说?」
易淮川慢条斯理地将眼镜戴上,也不看谁,只轻启薄唇:「我不信。」
不信谁,他没点明,但梁思思很急,生怕他误会自己。
她顾不得场合,盯着他,不自觉抬高音量:「是真的,她要害你,我本来想去偷偷报信,才……」
才跟你发生了关係。
她说不下去了,毕竟当时她是心甘情愿,遂红着耳尖低下头去。
「我信她。」老爷子下了定论,「淮川,我们易家向来有恩必报,人家姑娘救了你的命,你就要用一辈子来还。」
梁思思刚想说不用,就听到易淮川喊了声「爷爷」。
但老爷子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盖棺定论般遣散了众人。
再没多久,两人在老爷子的安排下订了婚。
易淮川送她到半山墅那天,她满眼期待地问:「你记得我是谁吧?」
不然怎么会答应跟她订婚。
易淮川看了她一眼,眼神很淡,语气也淡,尾音上扬,带着一丝嘲讽:「替身?」
梁思思满满当当的期盼,被他那两个字戳破了。
他还是不信她。
梁思思歇了跟他相认的心思,只想证明自己没说谎。
易淮川却蹙了蹙眉,不耐烦地打断她:「不重要。」
她以为,他说的不重要,指没感情也可以慢慢培养,却不知他这么多年的隐忍,是迫于爷爷的压力。
她以为,易淮川那句替身,指爱滋病患者,却不知是指她的妹妹梁心恬。
……
梁思思做了一整夜的梦,第二天醒来时,只觉又疲又累。
直到洗完澡,疲累的感觉才被清刷少许。她在衣帽间换衣服时,想了想,给闺蜜兼经纪人苏曼曼发了条信息。
梁思思:【曼曼,我能不能去你那借宿几天?】
离开半山墅,跟易淮川彻底分开,是她昨晚入睡前做好的决定。
但她在晏城没有房产,临时找房子也需要时间,只能从长计议。
苏曼曼的信息很快回过来,简单明了,如她本人一样直接:【?】
梁思思垂眸,抿着唇打字:【我决定跟易淮川分手了。】
只这几个字,好似耗光了她的气力,心重重的,往下坠。
苏曼曼什么都没问,言简意赅:【我来接你。】
梁思思打起精神,收拾了几套换洗衣服,等苏曼曼一个【到了】的信息过来,她推着行李箱出去。
门外,正午的阳光很好,温暖舒适,跟别墅里的冷清压抑,形成鲜明对比。
梁思思回头看了一眼——
这里,她住了四年,依然是当初搬进来的样子,空空荡荡,规整刻板。
客厅里,唯一的私人物品,就是地上碎着的瓷片和散落的小雏菊,相较昨日,它们更显颓败和残破。
梁思思喜欢小雏菊,因为它的花语是深藏的爱。
现在,这爱破了、碎了,她也终于可以丢掉,好好做自己了。
第3章
别墅花园的草坪,嫩芽抽绿,展现着历经寒冬后的重生,仿佛也在暗示梁思思离开的正确性。
梁思思关上大门,深深呼了口气,才拉着行李箱往外走。
一声汽车鸣笛传来,她循声望去——
别墅门口,一辆火红的保时捷停在那,跑车敞篷打开,苏曼曼银灿灿齐耳短髮展露在阳光下,红车与白髮碰撞,极具视觉衝击。
见她望过来,苏曼曼偏头示意:「上车。」
梁思思坐上副驾驶,盯着她的头髮,有些消化不良:「你前两天不还是紫色么?」
苏曼曼启动车子,打方向盘,掉头,一气呵成。
待车子行驶在别墅区的山路上,苏曼曼将挂在鼻樑上的墨镜往下拨了拨,看她,意有所指:「我的头髮我做主,你的自由你做主了?」
提及离开易淮川,梁思思的心没由来的坠了坠。
她垂眸,不敢与苏曼曼对视,轻轻「嗯」了声。
「不打算再试试了?我当初拿绝交来威胁你,可都没用。」苏曼曼挑眉,语气试探。
梁思思知道苏曼曼为何这样问。
她们是大学室友,因为苏曼曼的举荐,她大二那年签约在苏家的百鸣传媒集团。
本来,她们都畅想好未来了——苏曼曼做经纪人,她进影视圈,相互成就,共同登顶。
谁知,签约没两天,她就遇到了易淮川。
订,易淮川明确要求她,不许涉足娱乐圈。为了爱情,她去找了百鸣传媒的掌权人,苏曼曼的哥哥苏程,提出解约。
苏曼曼因此跟她冷战了一段时间,觉得她恋爱脑,没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