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武林盟主他曾在江湖上打探过几面,比之上一任的萧鹤前辈,更多了些周全妥善。
刚一接任,就将萧鹤迟迟未拉拢的几个中立的门派,纷纷劝了善,全部与白云山庄结盟立位。原本都是些远离江湖纷争的门派,有着自家的独门绝技代代相传,却一直不肯插手武林正邪间的纠纷。
陈毅好本事,刚当上武林盟主,就彻底一统正道,也不知道在前面做了多少铺垫。
门外还守着五十余人未进来,楚欲正当盘算陈毅已经回庄,他再出入萧白舒身边,必定麻烦不少。
楚欲视线朝门边一转,却看见有个眼熟的面孔。
这不是那晚在萧白舒的院子里被他打晕过去的下人吗?
他当晚出手的时候,确实探出来萧庄主身边的下人会点功夫,但是警惕心太差,与他的实力悬殊也过于天差地别,连他走近都未察觉。
他转身从柜子里端出来少许的粉末,再拿出一瓶药剂倒进去,正对铜镜极快地在屋内整理好。最后再定定看了看楼下正欲上来的三人,暗笑一声从外侧的窗户翻下去。
脚掌稳稳落地,在清风间的后院里站直身子,长靴四周的草丛里,沾染上的露水都未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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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毅带回来的人,都是随他在江湖上闯荡的下属,一手持着火把,身上还带着武器,或剑或棍,统统整齐地站在清风间的外面,个个都绷着张脸一言不发。
好在现在天没大亮,不然这阵仗能让茶楼一整天也开不了张了。
「哎!」
有人在身侧拍了拍楚欲的肩,偏过身子凑近,小声道:「等会儿要是大公子问起来,你打算怎么说?」
楚欲不动声色打量了跟他穿着一样衣服的人,从称呼来看,这应当也是个跟在白云山庄里做家仆的护卫。
「还得想想,我见他的次数不多。」楚欲观他神色,接着道,「不知道大公子的脾气。」
那人好像也不意外,没看出什么破绽,只嘆了口气:「谁不是呢。」
「我上个月刚来,哪知道就遇上这么大的事情,要是追究起来,我看咱俩的小命都......」他把手刀放在脖子上朝楚欲比划了一下。
楚欲对着面前一行江湖人频频看过来的视线,故作心虚地向外侧退了一步,微微弯下腰说:「那只能看庄主肯不肯放我们一条生路了。」
「庄主要是没事就好,万一伤了半根指头,天王老子都救不了咱哥俩。」那人似乎分外焦躁。
楚欲借火把的光看了眼身边的人,正苦着脸,眉头都皱成了一团。
用手臂推推他,劝慰道:「想点儿好的,万一庄主并无大碍,咱们多求求情,也就过去了。」
「我看你是傻了!」大约三十来岁的男子,瞪了一眼对面的一行人,将声线压得极低,「山庄里人命关天的事情,庄主说了又不算,得看大公子的主意,先想想怎么给个说法吧。」
楚欲略有迟疑,倒是意料之中。
毕竟武林盟主的身份和白云山庄的地位,一直以来都是相辅相成。
庄主的位置,陈毅也曾经坐过,留下来些规矩也不为过。有关性命的事情,就凭萧白舒那个手无寸铁的样子,也只能靠陈毅来做主彻查了。
心许是气氛太过压抑,那人站在原处摇摇头,一肚子的感慨:「我张洲当初也是曾拜师名门的,原本以为归了白云山庄,做个护院,可以安安稳稳地过完后半辈子,没想到还是逃不过一死。」
的确如此,也就是你这么倒霉了,楚欲点点头。
心道这世上能动萧白舒的人不多,偏偏就都让你接二连三地遇上了。
不过白云山庄的家仆,庄主身边的贴身护卫,「逃不过一死」这话说出来,怎么听着有些来路不正?
这种过往不清不白,可能结过生死恩怨的人,也能跟随在萧白舒的左右吗?
清风间里的脚步声已经往楼上走去,陈毅带着亲信手下,已经开始在挨着房间搜查了。
大概是不想声张,用了手段,夜宿的客人们也无人察觉到什么,仍然在酣睡。
楼上的客房里一片安然,半点多余的动静也没生出来。
眼下楚欲顾不得再想其他,他们马上就会找到还在床塌上,浑身不着一物的萧白舒。
他伸手熟稔地把张洲拉地更近,贴着耳朵说:「庄主不见的时候,我在茅房,什么都不知道。要不大哥给我个过得去的说法,我也好跟着使使?」
张洲愣了一下,看他:「你成天跟着庄主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楚欲有一丝诧异,立刻垂目掩去。
「庄主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他不喜欢带太多下人出去谈生意,除了身边的小厮以外,只有你才是他的暗卫,都是寸步不离跟着的。」张洲说着就露出奇怪的表情,「我还想让你给我个说法。」
只见对面迟迟犹豫,无言回应,他疑心道:「林家弟兄,你是不是......?庄主待你可不薄啊。」
「我......」楚欲看看他,又看看前面一群气势十足的人,也苦道,「我看庄主当时跟人相谈甚欢,我就去偷喝了几杯......」
似乎越说越发心虚,他微微弓起身子,缩了缩肩膀,声量也越来越小。
再拿手指一捻,朝张洲比了一下,适可而止地停下口:「就喝了一点点,我哪知道刚好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