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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州是以织锦绸缎和精緻的小瓷器出名的。
跟南方边境上的燎南有不少的生意来往,高檔的摆件绸缎南北的豪绅和官员经常购买,皇宫里的内供就更不用说了。
当地几乎遍地都是手艺人,柳枝的奶奶——柳娘, 也是宁州边上的小镇里出来的, 就算是村落也不至于穷成这样。
萧白舒额角的汗水已经淌过一遍又干了, 浑身又热又狼狈。
强行被当作千里良驹的马匹, 也累得半死不活慢下来,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尾巴不停地甩动。
相比起来, 在后面闭目养神两个时辰的楚欲状态要好多了。
都是骑的同一匹马,楚欲拍拍衣摆上的灰尘,又是干净崭新一样。
「萧庄主,来一点。」
楚欲把挂着凉玉酒壶的手腕往后一伸,吊在半空的酒壶直接打在萧白舒脸上。
「......不用了。」他偏过头躲开。
才一开口就是干哑的嗓音,萧白舒余光扫到那酒壶咽了咽喉口。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最后一口, 我不客气了。」楚欲收回手。
晃手腕单指一拨,酒壶刚高举对上嘴里, 一道灰扑扑的影子猛然从天而降。
他顺手一松,提起马鞭。
扔出来的酒壶从在萧白舒脸上滚下去,挂在手腕上的绳结直接套进萧白舒的脑袋上。
同时狠蹬了一脚胯-骑的马背, 跃空而起。
不避反近,直接迎上从天而降的弯刀。
一切只是转瞬。
锋利弯刀衝着他的人头砍下来的, 楚欲在置身半空刀刃劈上脸时,才猛地旋身,一腿当那人的腰间横踢。
「你做什么!」萧白舒脸上的酒壶滚了酒液出来,把他脖子衣襟全部打湿了。
□□马匹也突然狂躁,被楚欲那一脚踢地在原地发了疯,四肢猛踩。
萧白舒用力勒紧缰绳,脖子上套上的凉玉酒壶掉在胸口上。
楚欲骗他!
明明还有这么多的酒,还说最后一口。
待他觉得身后一空,说话间跟随那击打声回头,正看见楚欲扬鞭缠住了一个头罩宽大灰袍的男子。
已经到了宁州的边际,居然还会遇到不测?
「阁下既然都现身了,怎么不干脆露面一见。」
楚欲落在路边的高树枝丫上,脑袋一歪,看向底下的萧白舒:「我也好看看,你要我的命干什么。」
灰袍男子左右挣脱不掉,抬眼看他,手中弯刀倒转方向,直接砍向自己的身体。
楚欲微惊,当即抽鞭,却力道一空。
那弯刀并没有伤到身体,只是将马鞭全部砍断。
刚一挣脱,男子就握刀上前,与楚欲对上。
刀锋内力稳重,楚欲原地不动整个身子倒下去,带动起来气流将原本站立的位置砍出来深深的一个凹陷。
木屑簌簌下落,楚欲以头朝地,伸手在萧白舒的肩膀上一撑,抓住他的肩膀从马上拽下来挡在自己身前。
手底下的身体立刻僵硬。
步步紧逼的刀锋也突然停下来,灰袍的人落在前方以刀尖指他。
「放开他。」
出口居然是个十足年轻的声音,像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楚欲像是意外极了,凑前对着萧白舒的耳畔道:「喜从天降啊萧庄主,居然有人不是为了杀你来的。」
萧白舒惨白的脸上被酒水打湿了下颚,又被当作挡刀的心颤了一瞬,现在落魄到家了。
「你把手给我拿开!」他怒道,一边将楚欲趁机拦在腰上的手臂甩下去。
「好嘞。」
楚欲在那人面前放下手,断了一截的马鞭顺手挂回马脖子上。
经历过强行跋涉和惊吓踢打的马匹,终于不堪重负倒在地上,无力地蹬蹬四蹄。
楚欲反应快,先行退开,扬起来的尘土蒙了萧白舒一脸。
整个人的衣裳和脸彻底全脏了。
萧白舒端庄尊贵地活了十八年,自从见到楚欲之后,就接二连三的狼狈,还没完没了了。
此时面前的灰袍人目光警惕地看着楚欲,像是确定这人并无威胁。
不过又看看面前灰扑扑,一脸脏污的男子,犹豫开口:「白云庄主......?」
「嗯。」萧白舒淡淡应了一声。
心里烦躁,口气也不好。
灰袍的青年防下帽子,将长袍脱去,里面居然是工整精緻,青色明亮的衣衫。
身量不高大,但是一身贵气,想必也是个世家公子,就像萧白舒一样。
只是现下,再转头看看萧庄主,看上去是有那么点不够妥帖。
「我是神剑宫的人,听从武林盟主之意,在此等候白云庄主。」来人提刀上前,拱手施礼。
弯刀与他的一身的装束全然不符。虽然是来接应的,但面上并没有十分恭敬,礼貌也只是浮于表面。
「陈毅让你来保护他,你衝着我来做什么?」楚欲拿指尖敲敲他的刀身。
离近了才看见铁器上有深深浅浅沉淀下来,洗不掉的血迹。
很普通的弯刀,很普通的铁器,才会留下来痕迹。能让他把分寸拿捏到像刚才那样,也不容易了。
楚欲在萧白舒之前道:「神剑宫善造兵器,尤其以铸剑为名,这把刀不是你的吧。」
那人仍对他有所顾忌,越过他看向萧白舒,「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