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林合掌,手心就将细白手腕收紧,精巧的腕骨硌在他手心里,只要再用力下去,就能在这手上留下几道指痕。
须臾。
最终他还是愤愤鬆开手,长舒口气,「涵影,你答应过父亲,要照顾好我。现在你心神不稳,我不同你理论,你先下去休息,等我把白云庄主送走了再说。」
顾涵影站在原地未动,手腕上的力道也像是感觉不到。方才还明亮动人的双眸也黯淡下来。
仔细看,还能发现她目光涣散。
顾青林嘆了口气,知道她是又犯病了,向身后的人交代了事宜,特意避过顾涵影,让人将马车里那把弯刀收起来。
然后拉着顾涵影的手带她回了内院。
红裙在整齐铺满的青石的小道上行过,比四处可见的花丛还要亮眼灵巧,步履却不稳。走到一池小小的水潭,偏偏要往里踩进去。
顾青林弯下腰,将比他还要高上一点的顾涵影背起来,顺着她想走的那条路,沿着凹凸不平的假山青石踩过去。
·
楚欲手中捡的鹅卵石随手掂了掂,手心一松,鹅卵石从房檐上落下去,磕了好几下,滚在地面上,又转了几个圈砸在池水里。
顾青林听声回头,楚欲正坐在房上一手支着脑袋,正看向他。
因为视野高,隔了好几层院子,还抬高另一隻手臂,朝顾青林晃了晃手腕上挂着的凉玉酒壶。
顾青林沉下脸,定定看他。
已经是日落之后,神剑宫的每一处小道都会燃起灯盏,整个神剑宫没有一个暗处。
顾青林也从那对月的身影分辨出,是萧白舒身边之前交过手的下人。
「么儿,下雨了,回家了。天黑就要抓孩子了......」顾涵影趴在他肩上低低喊了一句,接着还继续哼起个小调子来。
顾青林把她滑下去的腿掂起来背好,转身走远。
「你在房上干什么?」萧白舒在房间里拿平日的声量发问。
楚欲目光还追着那抹红色,直到消失掉,才从房檐跳下去。
顺便背对着房门倚靠,「萧庄主功力见长,我都没出声,也知道我在你身边了。」
「......除了你,谁还会玩石子这种小孩儿的东西。」萧白舒坐在浴桶里,音色也像染上了缭缭水汽。
习惯了他不着边际的调侃,自己忽视掉。
楚欲这才发现自己低估了萧白舒。
他做事习惯了滴水不漏,在自己的行踪上面肯定不会落出马脚,方才他借萧白舒的屋顶来探视,虽然被他发现了也没什么,但是自己居然完全没想到会有被他发现的时候。
而且理由还是那颗滚落下去,引起顾青林注意的鹅卵石。
「万一是它自己掉的呢?」楚欲想着就直接问出来,「神剑宫里四处都是假山池水,掉几颗石头不是很正常。」
里面迟迟没有回应。
楚欲反思了一下确实没什么不该说的话,犹豫间几捧水声传出来,萧白舒的声音也随之飘出来。
「那就是它自己掉的吧。」他平平道,「我也只是试试。」
试试?
什么试试?
「萧......!」
楚欲正当出口,后背倚靠的门板突然打开,没预料失去重心,整个人往后倒下去,剩下的话全扔光了。
倒地的一瞬间,他伸手抓住萧白舒刚穿上的浴袍。
「楚欲!」
肩上力道驱使,萧白舒原本收回一隻手就能避开的身体,这会儿拽着他的浴袍一同栽下去。
话音落下,两个人也摔在地上。
楚欲在路上时,在马上靠在他身后,没消停过。
弄脏了脸,打湿了衣裳,都还没来得及计较。
现在都好好地住进神剑宫了,也洗干净沐浴了,还能来这么一遭,总是有自己白白受了欺的感觉。
萧白舒刚一倒地就坐起身,抓住楚欲的衣领,指节捏地发白:「难不成你真是个孩童,这些小把戏好玩吗?」
楚欲没骨头一样被他提起来,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肩膀,眉头微皱:「萧庄主,你是看着我的肩膀压的吗?真的好痛。」
萧白舒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再想追责,让他认清一下始末,但楚欲皱着眉头,也不像是真装的。
屈起一条腿想站起来,动了动大腿,楚欲抬起头神色复杂看他,发现萧庄主的脸色也没好到哪去,但有些话不得不说。
「萧庄主。」楚欲道。
萧白舒看向他:「有事就说。」
楚欲咽了咽唾沫,迎着萧庄主的脾气,诚恳表态:「我真的很痛。」
萧白舒抓住他衣襟的手鬆动一些:「谁让你自己站在门外?」
楚欲诧异:「你在里面沐浴,我不在外面,难道在里面?」
说完他就想起来:之前扮作林桢的时候,萧白舒每次沐浴,他确实是在房里,还给他送过衣裳,那内力帮他烘干过头髮。
想到这他自然抬头去看萧白舒的长髮,果然还是湿的。
这才注意到,方才那一下,拉扯间萧白舒的半个胸膛全袒露出来,莹白的肤色上乌髮柔顺,还滴着水,白色的浴袍也打的半湿。
楚欲喜欢美人,喜欢看,就算起不了什么心思,也影响不了欣赏。
之前看到萧白舒在浴桶里光着上身的时候,他也只是感嘆了一句果然是生的端正俊朗,身上的皮肤也是光滑匀称,一副世家公子养出来的好皮相。但今日一见,明明萧白舒也没做出来什么诱人的姿态,没有露出来什么不该看的,更不可能像女子那样有什么媚态,他却觉得之前的话也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