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自生还没鬆手,他低下头,声音温润,「摔着没?」
热气轻轻地拂到耳朵上,染上一圈圈热意,裴茗的耳尖泛红,不自然地从余自生怀里退出去,「没摔着,差一点。」
余自生略微得意,「还好我抓得快,不然某人就要摔个底朝天。」
裴茗扯着嘴角,诚恳地说,「谢谢你保全了我的四肢?」
(答应我,我真的没有写什么违规的东西,别三天两头锁了好嘛?宝贝。)
余自生咧着的嘴角僵硬了片刻,心里腹诽,好怪的对话。
几步之外,一块染满青苔的巨石矗立在低矮的草丛旁,上方雕刻着歪歪扭扭的三个大字:广德村。
两人沿着路往里走,地上散落的木棍被踩在脚下时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你俩抓个鸡抓去哪了?这么久才回来。」余自生和裴茗二丈摸不着头脑,两人面面相觑,眼里都流露出了迷茫。
裴茗脸上带着笑,他本就生了副令人接近的好皮囊,「被黄大仙叼走了,找不回来。」
「哎哟,怎么会这样。」张大娘皱着眉埋怨,「这黄大仙三天两头的跑过来,家里的鸡都要被叼没了。」
她说得很夸张,眉头紧蹙,像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余自生和裴茗依照着张大娘指着的方向回到家中。
家里很贫困,厅中一张老旧的八仙桌落了灰,在往左边走是卧室,就一张草榻,一个木质的床头柜,还有一个看起来摇摇欲坠的衣柜,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物件了。
熟悉的字迹再次出现:找到它们,封印它们……
「这么大个地方怎么找?」余自生没好气地说。
它停顿了一会儿,紧接着写:阻止他们就可以封印它们……
它们是鬼手,那他们呢?指的是谁?
余自生还想再问,但字迹已经消失不见。
厨房在外,顶上搭了个简易的草棚,铁锅架在大灶台上,余自生到鸡窝里顺了几个鸡蛋,又从张大娘那弄来了一点番茄,「来个番茄炒鸡蛋,再弄点炒豇豆,今晚就这么凑合凑合吧。」
裴茗倚靠在柱子上,面向余自生,「你还会用这个?」
余自生手拿一个藤条捆起来的刷子唰着锅,脸上带着笑,「小时候在爷爷家里,每逢过年用的就是这种大锅,闷出来的饭菜香。」
裴茗侧目,看着炊烟袅袅的村子,「我们要找鬼手。」
「那得先填饱肚子吧?」余自生已经把番茄切成了块,锅里瞬时冒出唰的声音,香气缭绕于空,绵延不绝。
裴茗从橱柜里找了个盘子,摸了一指灰,去缸里拿水冲了冲,递给余自生,「怪香的。」
余自生得意地翘起嘴角,「那可不,我爸说厨艺是男人最好的医美。」
裴茗瞧了瞧余自生的脸,「你这张脸不需要整,下海挂个牌都能挣个几百万。」
屋里闷,他们把八仙桌擦了擦搬到院子里,脚下是黄色贫瘠的土壤,头上是闪烁的繁星。
余自生嘴里叼着豇豆,颇有感慨地抬头,「这天好久都没见着了。」
「比阳光城的好看。」裴茗仔细比较了一番,最终得出评价。
「张小虎!你又跑哪瞎玩去了?!」张大娘骂骂咧咧地拿着竹条,作势要把这皮孩子收拾一顿,「大半夜的你不怕别人把你拐走啊!你看看隔壁家李贵,都丢了几天了?!」
村里有孩子丢了,裴茗竖着耳朵听隔壁的动静。
「把饭吃完,我们再过去问问。」余自生夹着菜,他已经在洞里饿了好久了,好不容易吃到点东西。
两人收拾完之后,走到张大娘家,张小虎被张大娘打得直抽气,这会见着人来了,无论是谁都无所谓,终归是救命稻草。
他飞奔过来,结结实实地撞在裴茗身上,把裴茗撞了个趔趄。
「哎呦,你这该死的东西。」张大娘看着张小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转头看向裴茗,面上有些挂不住,「没事吧?有没有伤着?」
「妈,你怎么没问我有没有受伤?」张小虎不满地坐在地上耍赖皮,被张大娘教训了好一顿才狼狈地回到房间里呆着。
裴茗摇了摇头,笑着说,「小虎这年纪皮,大娘你别太生气。」
「那怎么能不生气呢!最近村里老丢孩子,让他早点回家他不听,我非得打死他不可。」张大娘气得牙痒痒,一顿怒意又从心里窜出来。
余自生佯装惊讶,问,「怎么又丢了?」
「就是李家那个孩子,前几天丢的。」张大娘心里发怵,直拍胸口,「这已经是第三个孩子了,不知道那该死的人贩子什么时候抓到。」
裴茗眼皮一跳,第三个了,还差三个……
是夜,两人躺在床上挤的慌,胳膊贴着胳膊,腿挨着腿。
余自生燥得慌,他起身出门,想要借着水缸里的水降降温,这床老旧,一起身就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你去哪?」裴茗的声音很清醒,没有睡醒时的朦胧。
「我去洗个澡,太热了。」余自生回答。
月色倾泄在大地上,镀上一层淡银色的月光。
水缸里的水刺骨冰凉,浇在身上激得余自生一抖,他缓缓呼出一口气,迎着风吹散体内的热意。
裴茗已经睡熟了,匀称的呼吸在夜晚清晰可闻,余自生小心翼翼地爬上床,生怕惊醒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