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以前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情况, 叶清柏身体里面破损的灵根开始自动修復, 脑袋里面也传来一阵阵的刺痛,一段又一段不属于叶清柏的记忆, 正疯狂地朝他脑袋里面钻。
这种感觉很不舒服, 就像要被人夺舍了一样。
叶清柏藏在仙袍里面的手忍不住开始颤抖,但明面上没有显露出分毫。
祝眠没有察觉到叶清柏正在拼命忍耐着身体里这种诡异的感觉, 她鬆开了怀里的柳喜乐,让她露出脑袋, 呼吸新鲜空气。
而被林冬隐抱在怀中的柳喜兴, 她接触过玻璃屏障的那隻左手已经彻底报废,变成了一隻很丑陋的、长满皱纹的老人手。
柳喜兴将自己的左手藏在袖子里面, 脸色很苍白,唇瓣彻底失去了血色,整个人仿佛大病初癒了一样, 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隔绝在两拨人中间的那层儿玻璃屏障, 已经开始慢慢地自动恢復。
恢復的过程中,强大的风压开始朝两边扩散,sin飞得越来越不稳, 坐在它背上三人的身体也止不住地左右摇摆。
叶清柏反应很快, 他强行忍住脑袋里面的疼痛,一手将祝眠搂在自己怀里, 然后另外一隻手捏着剑柄,用剑柄勾住柳喜乐衣服后面的破洞,将她固定在sin的背上。
柳喜乐下意识地低头,隔着那层即将破碎的玻璃屏障,看向柳喜兴。
恰好这个时候,柳喜兴也在看着她,两姐妹遥遥对望着,这一别……就彻底是再也不见。
这一刻,柳喜乐忘记了自己彆扭的性格,忘记了柳喜兴曾经对她的抛弃,忘记了心中对柳喜兴的深深恨意。
她的胸腔中有一股无名火在跳动,那无名火燃烧了她的神经,顺着一路朝上烧去。
柳喜乐深吸了一口气,再也无法忍耐心中的这团火,从喉咙中吼出来了两个字:
「姐姐!!」
她喊得是那样用力,眼泪已经不争气地从她的眼角流了出来。
这个时候的柳喜乐,丢盔弃甲,她只想把内心深处藏着的,对柳喜兴的爱意一鼓作气地喊出来,想让柳喜兴听见。
可……
在她喊出口的那一刻,玻璃屏障彻底地融合了。
柳喜乐的声音没有传递过去。
柳喜兴被林冬隐护在怀里,被风吹得眯了眼睛,根本就没看见柳喜乐开口说话了,但还是若有所感地抬起头,朝上看去,只看到了被风吹走的sin。
「怎么了?」林冬隐带着她从天空中坠落。
「没事,」柳喜兴虚弱地笑了一下,笑完之后又沉默了下来,过了几秒,才又开口道:「我刚才……好像听到喜乐叫我姐姐了。」
可能是听错了吧。
喜乐怎么可能还会认她当姐姐呢?
柳喜兴摇了摇头,安安静静地待在林冬隐怀中,不给他添乱。
「你的头髮……」林冬隐低头,看着柳喜兴的头髮,倒吸了一口凉气。
「已经半白了,对么?」柳喜兴释然一笑,「我早就做好准备啦,这就是身为钥匙的代价,所以没什么的。」
她嘴上说着没什么,但林冬隐还是觉得柳喜兴身为女孩子,还是一个花魁,肯定会在意自己的容貌。
每个女孩子都希望自己能够变得更优秀,像花朵一样绽放。
「哎,」最终林冬隐轻声嘆息了一口气,他能够敏感地察觉到柳喜兴的生命气息逐渐变得微弱起来。
柳喜兴能活的时间,已经很短很短了,估计跟他去了一趟死城后,身体就已经撑到了极限。
林冬隐低头,声音低哑地问了一句:「等你逝去以后,想被葬在哪里。」
闻言,柳喜兴愣了一下,她没有想到林冬隐竟然会帮她考虑这个问题。
「如果可以,请你把我火化吧,」柳喜兴抬起手,碰了碰自己的眼尾,那里已经生出皱纹了,「怎么说我生前还是挺漂亮的,所以在我死后,不能以这种姿态死去。」
「麻烦你把我的骨灰撒在空中,就让它随风飘扬吧,飘去我从未抵达过的地方。」
她的一生,过于悲惨,被人当成利用的工具,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地活着。
在死后,柳喜兴最大的心愿,就是能体验一下自由的感觉,哪怕她的皮肤没办法感受到,但这也是一种自由的方式,不是么?
「好,」林冬隐尊重柳喜兴的想法,「等会可能会有点颠簸,抓紧好。」
这边林冬隐他们马上就要重新回到荒洲,整个过程还算顺利,就这么点高度,对于拥有纯种妖族血脉的林冬隐来说,不算什么大事。
但是另外一边的祝眠等人,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从荒洲下方吹过来的风过于大,直接将他们三个人整个吹飞,要不是有sin帮他们,三个人肯定会被掀飞到不知道什么小角落里面。
重新出了荒洲,叶清柏感觉自己好不容易重新粘合起来的灵根,又开始隐隐作痛,但揽着祝眠的手非常坚定。
祝眠都快要被晃吐了,她下意识地抓住叶清柏胸前的衣襟,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风速实在是太快了,震得人耳朵疼,一开始祝眠还能保持清醒,但慢慢地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直到彻底支撑不住,在叶清柏的怀中丧失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