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奥多尔自他与芙溪相遇时就暗搓搓地搞了很多事,换句话说,他们走到今天的地步,完全是基于他的引导。

也不全是坏事,否则他早就撕碎他了。

「因为我想创造一个只有普通人的世界。」费奥多尔平静地说道。

答非所问。

「这和我有什么关係?」

「你们是计划中的一个环节。」少年眼中浮现出忧伤的神色,声音也变得很轻,「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成功,但我不会后悔。」

「说了那么多,钱呢?」伏黑甚尔不耐烦了,与其和这小子在这里瞎扯,不如拿了钱赶紧带芙溪离开。

费奥多尔眨眼,拨弄了一下桌边反射阳光的小镜子。

「我可从没说过,选择权在伏黑先生手上。」

伏黑甚尔的瞳孔在接触小镜子投来阳光的瞬间猛然紧缩。

他瞬间想明白了一些事。

这种文字游戏,芙溪在横滨海狼竞拍会上也玩过,还成功唬住了他。

费奥多尔向禅院直毘人保证,伏黑甚尔不会拿钱买回伏黑惠,很可能还定下了束缚,但实际上选择权根本不在伏黑甚尔手中。

他玩弄了禅院直毘人,也玩弄了他。

真正的选择权在谁手里,不用问都知道。

按照那傢伙的性格,绝对已经——

「甚尔。」

背后传来芙溪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她睡醒了,打着哈欠朝他走来。

「为什么?」

他只问了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又不和我商量就擅自做决定?

——为什么选择伏黑惠的抚养权,也不选择让自己得到治疗的机会?

芙溪沉默了片刻,小声说:「我不想你再和禅院家扯上关係了。」

「谁特么跟你说我会和他们扯上关係!」

「禅院家就是个垃圾堆,现在不断,以后永远藕断丝连。惠惠要走的路比我长,你答应过我会成为一个合格的父亲。」芙溪抬起手,想要摸伏黑甚尔的脸,却僵在了半空,「……我们走吧,从费奥多尔这里讨不到好处的,他根本不要钱,他只是要让我们难堪。」

——难堪,然后被迫陷入绝境。

芙溪在拿到钱的第一时间,就毫不犹豫地打给了禅院家,按照约定拿回了伏黑惠的契约书,一把火烧了。

虽说有点对不起伏黑甚尔,毕竟说好了遇到事会和他商量,但这种事不可能商量出双方都满意的决定。

她只能再自私一回。

她也知道,即使这笔钱没有还回去,而是拿去治疗,费奥多尔也会想出别的办法把他们逼入绝境。

与其她和伏黑惠都变得被动,倒不如只有一方被动。

无论是出于她的个人情感偏向,还是最优解,都是同样的答案。

她愧疚地看着伏黑甚尔,纵使看不清他的脸,也能看出他被气得不轻。

是的,她看不清他的脸。

味觉消失之后,视力也开始退化,按照这个速度,很快就要失明了。

她暗自庆幸,幸好她没有想过拿着这笔钱去赌场捞一笔,不然没法看牌出千,岂不是会全部输光?

于她而言,森鸥外和费奥多尔其实都是垃圾。只不过前者目的明确,后者未知深浅。

但她选择更加危险的后者。

……因为,森鸥外不会对她下毒手,却会对伏黑甚尔下死手。

「你不用担心。」芙溪踮起脚尖,凭着感觉摸到了伏黑甚尔的脸,「虽然没钱去大医院,但是孔时雨给我介绍了日本第一的医生。」

她又回头朝向费奥多尔的方向说:「不管你目的是什么,我还是感谢你让我从过去的道德束缚中解脱出来,也让我遇到了甚尔。」

没有费奥多尔的设计和安排,她未必能真正离开森鸥外,去追寻自己想要的人生,也未必会和伏黑甚尔正儿八经的谈恋爱。

「德川家就拜託你了。」她用一种轻鬆的口吻叮嘱道,「多玩一阵子再让它毁灭吧。」

这个家族与蓝宝石相伴相生,以牺牲亲情为代价换来巨额的财富,芙溪不会去评判前人的决定,但她希望在她这一代能结束这个延续了几百年的悲剧。

「芙溪小姐,我有礼物送给你。」费奥多尔朝她递来了一个东西。

长长的,像是一本书。

但是她的眼睛看不清书名。

「欧亨利的短篇小说。」费奥多尔温柔地说,「我很喜欢他的作品,也希望你喜欢。」

「没毒的话,我就收下了。」

芙溪伸手接过,然后扯了扯伏黑甚尔的袖子。

「我们走吧。」

男人没动,不知道是不是还在生气。

她亲了一下他的手指:「别和傻子浪费时间了,再陪我去看一次海边的日落吧。」

她知道只要撒娇,伏黑甚尔都会顺从她。

横滨海边的日落壮美而华丽,芙溪看到了模糊的一片红,各种深浅不一的红,像是打翻了暖色盘的画布。

那片红色很快下降,融进沉沉的夜色里。

……快要看不到这个世界了。

「甚尔,你蹲下。」

「???」

「蹲下吧。」

「你又要做什么?」

撑伞的伏黑甚尔蹲下了,还不忘把伞举高,没过她的头顶,遮挡夕阳时零星的紫外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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