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点念想也好。

等到工作结束, 他也许就能收穫一个健康的芙溪。

纵然费奥多尔是个卑鄙狡诈的魔人,但他与他缔结了束缚, 这点无法作假。

他会帮费奥多尔做事, 相对的, 费奥多尔会帮他治好芙溪。

他强调过了,不是重症监护室里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而是像以前那样活蹦乱跳的芙溪。

费奥多尔答应了。

伏黑甚尔走出医院的长廊,抬头看向面前的墙壁。

爬山虎爬了满墙,青青葱葱,生机勃勃,这让他想起了不久前读过的《最后一片叶子》。

碌碌无为的老画家,一生只做了一件算得上令人刮目相看的事。

但那样也不错。

日光下,他看着手里的照片。

天内理子是个花季女孩,她未来的路本该很长,生命光鲜。

「小鬼,虽然跟你没仇。但为了我家的小鬼,只能牺牲你了。」伏黑甚尔对着照片轻声说道,「我会儘量让你死得没有痛苦。」

芙溪是被窗外的鸟鸣声叫醒的。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昏昏迷多久。

醒来时,身上的管子已经都拔掉了。

窗边站着一个人,不是伏黑甚尔,而是——

「费奥多尔?」

等等,她能看到了?

「嗨,芙溪小姐。」费奥多尔微笑。

她也能听到了?

一瞬间,芙溪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她掐了掐自己的手背,很好,有痛觉。

不,不可能。

她不可能被治好。

即便是黑杰克,也不可能让她恢復到以前的状态,最多是延长生命,让她在医学范畴活着。

但此刻她浑身轻鬆,神清气爽。

然后她就看到了床头的药瓶。

是森鸥外最初给她的药瓶。

芙溪一下子明白了。

「你给我吃了这个?」

那她能醒来就不奇怪了。

「抱歉,擅自做主了。」由于逆着光,费奥多尔的眼神显得十分无辜,「但我觉得,有些事还是应该告诉你,你有知情权。」

芙溪关心的事,只有与伏黑甚尔有关的。

「甚尔他怎么了?回去当牛郎了?」

「伏黑先生,他去参与暗杀星浆体的行动了。」

言简意赅。

答应她会走正道的伏黑甚尔,又干回了以前的勾当。

虽然不知道星浆体是指什么,但暗杀绝对不是什么好词。

「你说什么?」

「伏黑先生是为了你……」

费奥多尔在芙溪难以置信的目光里,把伏黑甚尔和他交易的事告诉了她。

「你这个混蛋,为什么要害他?」芙溪气得想捏死费奥多尔,「……他答应过我,不会变回去。」

她说不下去了。

只觉得十分委屈。

她努力了很久的事,变得毫无意义。

为什么一个男人,一个不是三岁小孩的成年男人,意志会这么不坚定,被人稍微一撺掇,就又回去了?

为什么就不能接受她的死亡呢?

「我想伏黑先生是因为曾经痛失所爱,所以不愿意发生同样的事吧。」

「不一样的,性质不一样。我已经在配合他,死得慢一点了,他以为我喜欢像这样没有尊严的活着吗?」

芙溪抓了抓头髮,头疼欲裂。

「你可以去阻止他。」费奥多尔说。

芙溪冷冷地瞪着他:「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不,我只是想要确认一件事。」费奥多尔拿起放在床头的药瓶,「你们谁能说服对方。」

芙溪没办法说服伏黑甚尔。

她如果能说服他,伏黑甚尔早让她体面地离开了。

只要她活着,伏黑甚尔就註定没办法获得真正的自由。

她需要钱治疗,快钱註定不会光彩。加上费奥多尔的花言巧语,伏黑甚尔今天可以去暗杀女国中生,明天也可能去暗杀其他人。

他会离她的期待越来越远。

仅仅是为了延续她的生命。

「真蠢啊。」

这样根本就不是她喜欢的伏黑甚尔了。

芙溪伸手夺过费奥多尔手里的药瓶,打开来,里面还有二十多颗药。

……足够了。

她倒空瓶子,将剩下的药全部吞了下去。

「芙溪小姐,」费奥多尔没有阻止她,只是微微敛眸,「你知道全部吃完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等到药效过了,我就会死。」芙溪平静地披上外套,「无所谓了,我喜欢的人已经不在了,我很快就下去找他了。但是在那之前,我必须去教训那个拥有他皮囊的傢伙。」

「费奥多尔,你能帮我查到五条悟他们的具体位置吗?」

「好。」

「这里也帮我安排一个替身吧,我怕医生过来查看,发现我不见了。」

「好。」

费奥多尔摸了摸芙溪的头,「不要让我失望。」

「最后一个问题。」芙溪歪头,与他的手拉开距离,「你为什么撕掉欧亨利小说里的《麦琪的礼物》?」

「嗯?」

「是出于喜欢还是……讨厌?」

费奥多尔笑了笑:「等你回来,我再告诉你。」

……

芙溪拒绝坐车去车站,她是用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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