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欲裂……
会议散去,张宇天悄悄跟着秦轲溜进了办公室开小会,他捧着热乎乎的茶,狐疑地打量着面前人半天:「老大,你这状态很不对诶。」
「嗯?」秦轲撩起眼皮看他,「很明显吗?」
「和小沈吵架了?」张宇天试探地眯起眼,他仔细观察着,又摇摇头否定了,「但是又不像……」冷战不能是这种春风得意的滋润模样。
腻腻歪歪的像是融化的白胖年糕。
「这你都看出来了!」秦轲惊了,他坐直身子,揉了揉自己的脸,「怪我,可能嫌我太烦了,今天他把我关门口了!」
张宇天:「……」
「额,就这事儿?」他不确定了,见着秦轲还在一旁自怨自艾,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嫌弃——
这该死的嘚瑟感,欠了吧唧的。
可怜小张猛嘬水,强行按捺着邦邦硬的拳头,他忍了半天,还是开口道:「老大,你家之前那事,怎么处理了呢?」
「啊?」秦轲有瞬间的怔愣,他回忆片刻,才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翻出了几天前的闹剧,咧开嘴露出小尖牙笑道,「没事,你放心,差不多都进去了。」
「那位也进去了?」张宇天来劲儿了,他眼里闪着八卦的光。
秦轲假笑:「还没有呢,反正你现在又看不到他。」话音落下,他又贴心地补充道:「不过等过段时间,你想看也看不着了。」
张宇天猛摆手:「不不不,不想看!绝对不想看!」
还不等他继续说些什么,就见秘书叩门进来了。
「秦总,有一位名叫石悦的女士想预约见您。」秘书恭敬道,「她现在就在一楼等着,说如果报了名字,您一定会同意。」
石悦?
张宇天一哆嗦,差点没握住杯柄,他唰地垂下脑袋,欲盖弥彰地喝水,假装自己是块即将渴死的木头。
秦轲脸上的笑意彻底敛了,他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沉默片刻,交代道:「让她来会客室吧。」
「老大,你忙你忙,我先走了。」张宇天火烧屁股般蹿了起来,讪笑着往外溜。他见秦轲并没有回答,那人表情淡淡的,似乎什么都没有,但也许空白页才藏了最多内容。
不知为何,他胸口一闷,只能撇开目光匆匆离开。
秦轲在会客室见到了石悦,这是自机场一别后,他们母子第一次见面。
打开门的瞬间,他见着无数的眼泪从那个名为母亲的女人眶里溢出,就好像是开闸的水龙头,又裹挟着梅雨季的发霉气味,湿漉漉的。
没来由的,秦轲有些烦闷,他皱眉走到了会议桌的另一边,拉开椅子坐下。
「小轲……」
还不等对面人期期艾艾说完,秦轲径直打断道:「石女士来这里有什么事吗?」见石悦一愣,他示意道,「我很多事的,现在公司一团糟,不是很有閒情逸緻聊些有的没的。」
「小轲,你受伤了吗?」石悦忍着钻心的痛苦,她极力忽视秦轲的称呼,只是微微俯身向前,急切询问道,「好些了没?」
受伤?
秦轲敛眸,手臂上的伤口此刻竟然有些发痒,就像是虫蚁啃噬般,恨不得撕开血痂,好让痛苦来麻痹瘙痒的感觉。
他嗤笑一声:「您有空来问我,不如多问问你那好兄弟。」
提到石林,石悦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她揪着衣角,不敢看自己的儿子,只是怯声道:「他知道错的,他没想到会这样……」
「小轲,我们会离开,再也不回来了。」石悦抬起红肿的泪眼,她哽咽道,「你放过他吧,放过你舅舅。」
话音落下,满室寂静。
秦轲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女人:「你就是为了这个?」她看似柔弱却如此果决,能够将他毫不留情地扔在人潮拥挤的机场,又能为了石家人一次次衝锋陷阵。
像是菟丝子般,他的母亲袅袅娜娜地绕住了他的脖颈,用最亲昵的动作将他一点点勒死,毫不留情。
沉默片刻,秦轲自嘲地笑了笑,他道:「因为我没有死在那里,因为我现在还能好端端坐在这里……」
「小轲,别、别说了。」石悦哽咽着想要打断。
秦轲置若罔闻,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继续道:「因为没有发生不可挽回的事,所以就需要原谅,对吗?」
奇怪,明明早已包扎好了,此时他却觉得伤口还在渗血,一种极轻极淡的血腥味没入鼻腔,几乎要令他窒息。
「他知道错了,他是你的舅舅啊。」石悦哀切道。
「当年,你和我爸说的也是这个,你说他知道错了,他是你的哥哥。」秦轲缓缓摇头,他往后靠去,目光锋利如刀,「所以我爸原谅了,当然,他们也没办法不原谅。」
他的话越来越刺耳,像是淬了毒的匕首,不留情面地划开了一切和和气气的假象。
石悦愕然瞪大了眼睛,她似乎被自己儿子的模样吓到了,十指紧扣着,一时竟忘了回答,只静静淌着泪,看上去无助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