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灵接不了话。
无心撇了撇嘴角:「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真好骗。」
钟灵不服:「谁好骗了?」
无心望天:「谁相信那圆觉能带徒弟,谁就好骗。」
钟灵哑了,过了会儿才又道:「那……一代代传承的徒弟是哪来的?」
无心把玩着火笼儿:「别人给她的呗。」
「谁给她的?」
无心挑眉:「问我?」
「……」钟灵知自己问错了人。
司徒陌循道:「既然有人能把恶瘴封入观音像,又有人能在观音下埋尸养盅,弄个人来打扫卫生,不是难事。」
钟灵快被自己蠢哭了,不再说话,下车的时候,愤愤地把摄魂灯塞还给无心:「还给你。」
回到晋王府,无心洗了个澡,换下熏上恶臭的衣服,把带回来的火笼儿和荷包和花灯放在一起。
拿出从娘娘庙带回来的摄魂灯,放到书桌上,摸了摸跟着他回来的阿奴,轻声道:「阿奴,你说他们还在吗?」
阿奴:「啊呜。」
无心笑笑,轻轻抚摸它的头:「乖狗。」
卧房门被人推开。
阿奴「嗖」地跳窗跑走。
司徒陌循进屋,走到桌边,把端在手里托盘放下,望向书房方向:「吃饭。」
无心没什么胃口,不太想动。
司徒陌循把托盘里饭菜拿出摆好,走进书房,见无心手撑着额头,把玩摄魂灯,脚下顿了顿,才走了过去:「厨房烧了红烧肉,半肥半瘦的大五花。」
无心眼睛亮,吞了口口水,推开摄魂灯,跑向八仙桌。
司徒陌循看着无心跑出书房,回头看向摄魂,眸色沉了下去。
你们都还在吗?
摄魂灯如同一个死物,晦暗无光。
司徒陌循抿紧了唇,转头过来,走向八仙桌。
无心已经在桌边坐好,他两隻手放在桌下,没有动筷子,只盯着摆在桌子中间的那碗红烧肉直咽口水。
司徒陌循脑中浮现出一幕画面。
无心凑在一面水镜前,好奇地看着镜中的自己,镜中的他,比现在容貌还要稚嫩一些,束着一个冲天的马尾辫,漆黑的长髮过腰。
水镜照出的影像十分清晰,但他仍然越凑越近,近到把自己看成了对眼。
他身后门响,有人进来。
他回头过去,指着自己的鼻尖,问道:「我的鼻子不似你那般直挺,会不会是我化形的时候,脸朝下压到了?」
无心的鼻子长得极好,挺直秀气。
他认为的不直挺,是他面相清朗俊秀,不似那人那般轮廓分明,鼻如斧削。
司徒陌循看不清来人的脸,只听那人低笑了一声,端着个托盘放到桌上,一边盛饭,一边道:「你这样很好。」
无心半信半疑地走到桌边,看见桌上摆着的红烧肉,把鼻子不够周正挺直的事给抛到脑后,一屁股坐下,抓起筷子就要去夹红烧肉。
来人打开他的手,道:「等人。」
无心不乐意:「为什么要等?」
「礼数。」
「我又不是人,干嘛要遵守人类的礼数?」
「你是人。」
「人形而已。」
「有了人形,便是人。」
无心张了张嘴,终究没再反驳,虽然不情不愿,但仍然放下了筷子,没个正形地贴着桌沿,盯着那碗红烧肉咽口水。
那一幕是无心的记忆,司徒陌循看不见无心的表情,但却能感觉到记忆中的无心,和现在坐在桌边,盯着红烧肉的模样一样。
这模样……十分可爱。
无心坐了一会儿,见司徒陌循还没过来,转头看来,没有开口催促,但着急的表情已经写在了脸上。
司徒陌循走过去,在无心对面坐下:「怎么不吃?」
「等你啊。」无心见他坐下,拿起筷子。
司徒陌循夹起一块红烧肉,放到无心碗里,抬眼看了无心一眼。
学会等人了。
无心夹起放到碗里的红烧肉,塞进嘴里,一脸幸福地半眯了眼,咽下了嘴里的肉,才想起一起回府的人:「钟灵和桑肇呢?」
「他们也要洗漱更衣,便各自在房里用膳。」
晋王府人不多,占地却不小,来回跑,太花时间。
司徒陌循吃得很少,夹了几筷子素菜,把饭扒完,喝了两口汤,便放下碗筷。
无心虽不太在意旁人想法,但想司徒陌循也累了一天,好歹让他吃几口肉,夹菜的时候,就省着些夹,见司徒陌循搁下碗筷不再吃了,才敞开肚子,把那碗红烧肉吃得一干二净。
司徒陌循虽不再吃,却也没有离席,拿了本书册来看。
他看着书册,却分了缕神在无心那边。
他知无心非人,也没与非人物种有过交集,但或许因为脑子里装着与无心有关的记忆,天生知道无心和人类一样,食物不当,会上火,会受凉,会生病,会不舒服。
见无心对着那碗红烧肉使劲,对一旁素菜却半点不沾。
「光吃肉,不吃菜,不腻吗?」
「不腻。」
无心一口含掉夹在筷子上肉,一脸餍足。
这么好吃的红烧肉,他能天天吃,顿顿吃,吃上一百年。
司徒陌循放下书册,拿起筷子,夹了根青菜,放到无心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