饼呢?
老鼠叼走了?
该买点老鼠药了。
……
而在他旁边。
容荒施了隐身术,倚在斑驳柱子旁,手中正拿着沈越山方才吃剩的半块饼,缓缓放入口中嚼了两口。
难吃。
他咽了下去,盯着面露疑色的沈越山,面无表情吃完了剩下的半块饼。
幸亏是深秋,新鲜的饼多放两天也不会坏。
沈越山数了数三娘子给的饼总共还剩五个,决定晚上吃两个,剩下的放到明天午饭。
三娘子做的饼酥皮很厚,凉了之后会有些硬,他晚上吃了一个半后吃不下了,考虑到老鼠,他犹豫了会儿还是没放回去,单独用油纸包了起来,然后才去洗漱歇息。
次日沈越山被石头砸窗的声音吵醒。
小石子撞到木头窗子上发出梆梆细碎的响声,外面还有声音叫嚣:「沈越山你给我出来,你出来!」
一边叫着,丢小石子过来的速度更频繁了。
沈越山做了一晚上噩梦,没睡好,睁开两隻眼睛里面红彤彤的,嘆着气默默穿好了衣服,推开门出去。
门外是三娘子的儿子,十来岁的年纪,裤腰高高提到了胸前,挺着大肚腩叉腰怒骂道:「好你个沈越山,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你这个心机鬼,是不是你故意让我娘看到我在欺负你!」
放到以前,沈越山肯定会因受到冤枉而难过。
可现在他心情竟莫名的平和,没有以往看到小胖子所产生的无奈,只是目光沉静的望着小胖子,道:「我没有和三娘子说过,昨天你要推我进泥潭,是三娘子自己瞧见的。」
「那你一定和我娘告状了,不然我娘才不会打我打得那么狠!」
小胖子说着说着还委屈上了,撸起袖子肥胖的胳膊上全是青紫交错的痕迹,眼里有泪倔强又愤怒道:「我娘平时最疼我了,就是因为你才打的,我不管,你不许再去我家,烦死你了!」
他说着手里一把小石子朝沈越山丢过来,沈越山下意识闭眼抬手去挡,却没感觉任何一个石子砸到身上。
静默须臾。
沈越山小心地放下手,看到所有小石子像是撞到了一堵墙被拦住了,在他面前划出了一条线。
他垂眸望着地上的石子,眉头轻蹙。
又是一件怪事。
小胖子傻站在原地,显然被吓到了,沈越山朝他看去想问问的时候,小胖子满脸惊恐兹哇乱叫的朝外跑去,边跑边喊:「沈越山会妖术啊啊啊啊啊啊……」
他体格不小,衝出巷子引起一阵骚动。
然后沈越山就隐约听到了来自三娘子怒气蓬勃的呵斥,以及小胖子挨揍时的鬼哭狼嚎,和鸡飞狗跳声。
沈越山:「……」
他蹲下身捧着下巴看着这一排石子。
这回或许真的不是小胖子的错,他家里好像有鬼。
有个会偷饼吃,但是会帮他的鬼。
或者是他没有睡醒。
沈越山决定去洗了一把脸醒神,待清醒过后,他便去吃昨天剩下的饼时,更奇怪的事出现了。
油纸包打开原先放在里面的饼不见了,而是做工格外精緻巧妙的点心,摸上去还是热的,不烫,是刚好可以入口的程度。
另外有两块饼垫在底下,一股酥香飘来,令人浑身轻鬆,光闻味道,便知这是极好的东西,至少大榕镇这样的小地方买不到。
沈越山:「……」
都这样明目张胆,他不能假装视而不见,心安理得的去吃别人……或者别鬼的东西。
况且这点心和酥饼……瞧着雅致得根本不像吃食,若非闻到香味,他根本想像不到这是吃的东西。
沈越山把油纸包了回去,扭头四下看了一圈空无一人的周围,迷茫缓缓眨了下眼,小声试探唤道:「……鬼?你在吗?」
「鬼?」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一声回应。
他就开始在大堂里到处走,走几步又突然一回头,却依旧是什么也没有。
虽说看不见,但沈越山敢笃定,他周围肯定有个人,那是一种莫名的直觉,他能感觉到自己正在被注视着。
偏偏就是连个影子都瞧不见。
而就在距离沈越山不到三尺的地方,容荒就站在那里,伸手接住了悄无声息从房顶掉下砸向沈越山的瓦砾,轻轻一捏消散在空中。
他低眼看着这个稚嫩的沈越山,年幼的沈越山不同于在修真界的疏冷,是真正的君子端方,有规矩却也拥有活气。
这时的沈越山眉眼间没有病弱之气,虽说穿得破烂了些,但依旧得以窥见那张脸成长开来之后的清冷殊丽。
而沈越山没有得到鬼的回应,只默默看了眼桌上的油纸包,转身提了昨天装在罐子里的井水,从缸里捞了一把别人家送的小米,踩在凳子上点火开始熬粥。
容荒见他不吃油纸包里的东西,还要自己做饭,顿时回想起那日在无念宗竹苑内沈越山做出的一锅惊世骇俗。
「……」
他压低眉眼,拧着眉心,眼神沉冷的盯着沈越山煮得那一锅粥,眼睁睁看着沈越山往里面加完糖,又洒了几勺酱油,和几根看不出模样的野菜。
如今的沈越山年纪又小,顾得了锅,顾不了火,便以猛火煮出来一锅黑乎乎的小米粥,焦味甚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