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柠跳上枕头,用爪子推了推他的脸颊:「喂,你听得懂我说话吗?」
白济睁开眼,迷迷瞪瞪的看着她:「你不会是想跟我说话吧?我实话跟你说吧,白家的本事传到我这代早就没剩多少了,现在大家都信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了。我要是想听懂你说话得费好一番功夫,就不听了。窗户在那边,不送了啊。」
说完,他就用被子盖住了那张沧桑的脸。
伸手关灯前,白济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在被窝里瓮声瓮气道:「你要是真的有啥难处需要帮忙,可以去找我的前辈。他现在应该还在漓河边上,刚刚才骂完我。不过他以前是远近闻名的捉妖师,就看你胆色够不够了,『降川』这个名字你听说过吗?」
……降川?
来自三千年前的记忆忽然淹没了脑海。
当她游历四方,修炼成厉害的大猫妖回到漓川时,却发现桃花源般的故乡哀鸿遍野血流成河,一具具尸首就散落在路边,被乌鸦蚕食殆尽。
她曾经相熟的鸟妖、虎妖,全都杳无音信,哪里都找不到。
直到她发现,就在漓川的山谷里,一行人霸占了牛马夫妇开的茶水铺子,罩着一层淡淡的金色结界。而原本存放余粮的仓库里,竟然关押着几隻小妖。
她从别处打听来,这一行人是时值盛名的捉妖师,为首的那个道号降川,意为降服漓川。
花柠便懂了,漓川败落皆是因为这群破捉妖师。
但那时的花柠虽然修行多年,却仍然年幼,妖力尚且无法和这么多个道士抗衡,只能忍辱负重,等有一日回来復仇。
她的确不辱所望,成为了顶天立地的唯一一隻大猫妖。
然而,她却没能找到降川。
降川是人,哪怕修为精进,也顶多活个一两百岁顶天了。
历劫七次,花柠也渐渐淡忘了这些曾经浓郁的情感,却没想到在白济这里被再次提起。
时隔三千年,她竟然还能够听见降川的名字,甚至见到降川本人?
曾经的故友早都不见踪影,能在他乡见到降川,花柠油然而生了一股怅然。
她与漓川的最后一丝联繫,竟然是恨之入骨的仇家。
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怅惘。
既然就在漓河边,那便去见一见吧。
初秋时分,夜色正浓,天幕上只有零星的光点,月亮倒是圆满。
漓河是一条贯穿漓镇的命脉,自三千年起,这里的生灵就靠这一条水源活下去。
凌晨三点,整个漓镇一片宁静,漓河边上杳无人烟。
花柠大摇大摆,沿着靠镇上的河岸边一路小跑着。白济只是个有点遗传基因的普通人,既不会飞又不会瞬间移动的,那他只可能在靠镇的岸边和降川相见。
走出漓镇,花柠在下游的农田边终于发现了一个颀长的身影,却不是她要找的降川。
「白川?」花柠加快脚步,蹦进白川的怀里,「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在河边干什么?」
白川向来是个作息规律的人,毕竟无论当晚出任务到几更,他都会在早上五点半雷打不动起床,给福贵放上一份早餐。
半夜三点能看见白川,还挺稀罕的。
花柠灵敏的鼻子嗅了嗅,甚至还有一股烧纸的味道。
他刚刚……该不会在这里缅怀故人吧?算了,这种伤心事还是别提了。
白川披了一件薄衫,下意识裹住她,笑了笑:「看月亮。」
今夜的月亮的确好看。
又大又圆,颇有一种千里共婵娟的意味。
「那也不用这个点出来吧,」花柠垂眸,朝他的腰间努努嘴,「医生不是说过要你注意保暖,不要着凉了吗?」
白川拥紧怀里温热的毛糰子,摸了摸她湿漉漉的粉鼻头:「很暖和。」
又说这种模棱两可的话来敷衍她。
花柠用爪子勾住他的两片衣襟,往胸前一拉。猫爪总归不如人手灵活,系不上扣子,只能恶狠狠地叮嘱:「好好穿衣服。」
他要是养不好后腰的伤,以后花柠岂不是失去了全世界最合拍的队友啦!
亲自监督白川扣好外衫,花柠拍拍肉垫,朝他挥了挥手:「好啦,我还有事,先不陪你看月亮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喔!再耽误时间,杀千刀的捉妖师就要跑了!」
说罢,花柠从白川怀里轻盈蹦了出来。
白川却叫住她,追问道:「捉妖师?」
「对呀,我刚刚去找过白济了,」花柠一脸憎恨地咬了咬牙,「你记得我是漓川的吧,以前有一个杀千刀的捉妖师带了一伙人血洗我老家,我还没来得及找他算帐,他就死翘翘了。」
二十一世纪他乡遇故仇,花柠就算不让他一命换一命,也得逼着他在埋葬着已逝生灵的漓山前嗑八百个响头!
「……」白川深吸一口气,似要张口,却欲言又止,「你说……血洗漓川?」
「对呀。我幼时相熟的那几隻小妖全都被他抓走了,那时我一猫之力尚且弱小,没能把小妖救回来,也不知道后来它们都怎么样了。」
白川默了默。
沉吟许久,他才缓缓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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