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偏僻幽静,如帘似瀑的藤萝沿檐而下,掩住灼目天光,将纷扰隔绝于外,也便于她收拾着乱糟糟的思绪。
不论秦朔如何言说,她都铁了心不会嫁入东宫。但那时她情绪低落,只想一人静静,也没顾得上当即回答秦朔。
她觉得失落,并非因苏涿光心许她人。而是在丽妃与季琛前后点醒她后,她动摇了几分——想逃脱迫嫁东宫的命运,苏涿光确实是最好的归宿。
不论是前世为她收尸,还是今生助她的种种,苏涿光从未伤害她半分,甚至在她蒙冤落难时伸出手。
若苏涿光当真爱慕她、愿意娶她,她藉此彻底断了东宫的念想,未尝不是件好事。
只是如今得来这样的答案,她抱有的希望又落了空。
形影相弔间,她忽听闻苏涿光的嗓音传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
乔时怜抬起头,怔怔望着从藤萝疏影处显出身形的苏涿光。
他不是正和心上人密会么?怎会过来找她?
她纳闷之际,随口答道:「想事情。」
却见苏涿光径直走近,于她身侧尤为自然地坐下,「想什么?」
乔时怜只觉奇怪:「…我为何要告诉你?」
她总觉得眼前的苏涿光比之平日有些古怪,但她说不上来是何处出现了差别。
不过当下她知他有着心上人,便不自觉地想要避嫌,同他保持距离。
她方起身欲走,苏涿光拽住了她的衣角反问她:「为何不告诉我?」
乔时怜:「……」
他怎么有些无理取闹?
此番她回过头细细端详着他,始才察觉他眼底酿足了醉意,看向她的目光亦是朦胧。忆及他适才走过来时,步子略有虚浮,说话语调亦显几分软绵拖沓,她几乎可以确认,他喝醉了。
「苏少将军,你这是喝多了?」
言罢她见他只着了件烟青薄衫,明明此前他还穿着他惯穿的白袍,她不禁又问:「你的衣袍呢?」
苏涿光眉梢微横:「扔了。」
乔时怜愣然接着话:「扔了?」
难道也是像之前他对她一样,把衣袍扔给了他的心上人吗?
看来他偶然展现出近人情的一面,皆是来源于他的那位心上人。
乔时怜不知为何觉得心头微涩,双目也随之黯然了几许,却听苏涿光嗯了一声:「嫌脏。」
她回过神,分外不解:「脏?」
苏涿光眉心紧锁:「别人碰了,脏。」
乔时怜低头盯着自己被他攥在手心的衣角,「这,这…谁还能…轻易碰到你……」
她信她那时所见,当然是因为她知晓苏涿光的脾性,若他不愿别人碰他,那女子根本没法接近他,更谈不上与他亲昵。
故那女子定是他的心上人,他出于自我意愿才和其相拥。
苏涿光面有不耐:「喝多了,没留意。」
乔时怜瞧着他确实和平时大相径庭,旋即她试探性地问出口:「你不是之前还…和心上人花前月…」
但话还未完,她便被苏涿光强行拉迴廊下坐着。
接着她只觉眼前一花,他蓦地躺下,卧在了她腿处。
他阖上眼,嗓音疲软:「有些困,借你靠会儿。」
乔时怜:「…?」
「苏少将军,这似乎于礼不合。」
他这何止是靠?他不由分说地将她的腿作枕而卧,此番她只需稍稍往下垂眼,便能把他的脸尽收眼底。
往常因他生得身量高拔,她时时扬起脸才能看清他的神色,更多时候则是不敢与之正视,如今他以如此角度供她任意探看,好似那藏于水面下的冰山向她露出了其原本面目。
苏涿光对她所言不为所动:「不会有人来的。」
言下之意,就算不合礼,也没人瞧见。
乔时怜:「……」
他怎么越来越蛮横不讲理了?
风稍起,挽起垂落的白紫藤萝,晃动的花影覆在他不设防的面容处。
那双惯于淡漠的眼未睁,连着剑眉舒然,往下分明的轮廓线由着泼洒的光晕揉得模糊,撇去了凛然如锋的冷厉,她生出异样的感觉。
「苏少将军。」乔时怜低低唤了他一声。
「嗯?」苏涿光仍醒着。
她凝睇着他别于平常的样子,鬼使神差的来了句:「你喝醉的样子…真可爱。」
苏涿光:「?」
「乔姑娘,我只是喝得有点晕,不是痴呆了。」
乔时怜见他眉峰一挑,唇畔微动间道出的语气略有不满,她忙不迭续道:「我开个玩笑!」
少顷,她出神地看着苏涿光压着她的衣裙处的褶皱,喃喃自语着,「所以你不会觉得和我接触…脏?」
沙沙风声里,可听得均匀的呼吸声。
他睡着了?
乔时怜悄然抬起手,指腹轻轻落在他眉眼、鼻樑,徐徐掠过。见他未有反应,她不由得心跳加速,做贼心虚般挪开了手。
却是缩回手时,指尖不经意触到那唇。剎那相接的柔软让她忆及那夜马车里须臾一吻,她不禁为之顿住。心神恍惚间,她忽觉腕处一热,低头发现是苏涿光伸手捏住了她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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