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同衾,死同椁。
是她在这离别前夕,能予他的承诺。
天微蒙时,雪霁空明。
乔时怜于梦中乍醒时,惊觉身侧人已不在。那枕上还有他余留的痕迹,却是屋内空空如也,人去灯凉。
她陡然觉得不安,随手披了件外衫便出屋唤着西风,「苏涿光呢?」
西风低下头,「少夫人,少将军已离去了。」
闻及此,乔时怜心尖涌出酸涩,她恨然道:「苏涿光,你又瞒着我…」
西风:「少夫人,少将军是怕你醒了,他看到你就舍不得走了。但圣命难违,他也不愿少夫人再次面临离别伤怀,所以就…」
乔时怜忽的问:「他走了多久了?」
西风眨着眼,细算着,「约莫有半个时辰了。」
乔时怜深吸一口气,「西风,去马厩把府上最快的马牵来,我要去送他。」
她知,苏涿光离京赴西北,非是独身一人,朝廷调了兵马随他共同前往。故行军速度比不上她快马加鞭赶至。只要她足够快,她还能再见到他。
一炷香后,寒风呼啸里,急促的马蹄扬过泥尘,嗒嗒作响。
「驾——」
乔时怜挥鞭拼命往京郊外赶着,西风与之同行相随。
一路上雪未消融,虽是霜冷寒重,亦有着不少百姓,听闻了苏少将军出征西北的消息,前来相送。
她见之,心中苦涩更盛。
她反覆问着,苏涿光,这么多人送你,怎就可以缺了我?
如此想来,昨夜她会睡着,兴许是他的预谋。
她已顾不得拂着面的冷风料峭,双目唯有前方行军留下的迤长痕迹,催促着马儿一再加速前行。
少顷,西风瞧见前处行军队伍,浩浩汤汤。
「少夫人,前面就是苏少将军。」
冷风凛冽里,乔时怜越过茫茫雪色,蹬着马肚,急急至军队前勒马而止。终是望着野风之上,戎装昂首的苏涿光,她一时凝语于喉,哽咽难言。
「阿怜?」苏涿光一怔,当即翻身下马。
她翻腾于心的情绪最终宣于口,「苏涿光,你…你混蛋!你又瞒着我…不告而别!」
军队随之停行,一众见着挺立马背上的娇俏美人,窃窃私语了起来。即使此前他们还不知这策马扬鞭者身份,那一句像极打情骂俏的轻斥却是为众所闻。
「这是少将军夫人?」
「听说了吗?上次少将军在宫宴里,当众和少夫人调.情呢,换从前,咱想都不敢想!」
「唉,我要是有这么美的娘子,当众算什么?」
……
「咳。」风来清了清嗓,面作俨然,众人才不谋而合地抬眼望天,假作没瞧见。
此番乔时怜反应过来自己适才在如此泱泱大军前做了什么,她强忍着羞臊与尴尬,下马至苏涿光跟前,从怀里拿出一白玉红绳,是为剑穗。
她步近野风,把剑穗紧紧系在挂在马鞍处的剑上,「我听兰泽说,因西北时有参军打仗的儿郎,临行前,他们的妻子便会做一个剑穗,亲手绑在自己夫君的剑上。」
此举意为妻子所寄挂念,亦是平安之意。
苏涿光明了她的心意,旋即垂首在她眉心落下一吻,「等我回来。」
乔时怜瞥见他身后乌压压的军队,脖颈连着耳根熟透,「这…这么多人看着呢。」
苏涿光问道:「阿怜之前骂我的气势去哪里了?」
乔时怜蓦地上前抱住他,珍而重之,「我等你平安回来。」
比起那些所谓的丢人与羞涩,她更想要在离别前,最后抱他一下。
云山渐明晰,染就浮金。
乔时怜目送苏涿光离去后,引马回城。却是在苍松雪影间,见着众星拱月处,一道熟悉的身影,仪态倨傲,目光狷狂,赫然是为太子秦朔。
西风见状,提议道:「少夫人,咱们一会儿绕另条道回去吧。」
今日她与乔时怜出门得急,没来得及叫上东风北风,眼下她一人保护乔时怜,在太子强势之力面前显得有些力薄。
而眼下身处京郊,离城尚有脚程,若真被太子做手脚,怕也没法及时得到支援,想到此处,西风不禁暗骂着自己大意了。
乔时怜颔首,拉着缰绳正欲调换方向,远远地便听见秦朔唤着她。
「时怜。」
她心头凛然,强作镇定,疏离地客套着话,「殿下怎会在此?」
秦朔撇开群臣,反问于她,「今日苏少将军出征,满京城如此多的人相送,孤亦来送别,有什么不妥吗?」
其实乔时怜匆忙从城中赶至前方行军那会儿,秦朔便与她擦肩而过了,只是那时乔时怜心思尽在追上行军送别,根本没留意到一旁的秦朔。
乔时怜隔着一段距离,朝他俯首作揖,「那多谢殿下为臣女的夫君送行了。天尤寒,臣女怕冷,先回去了。」
话落,她不由分说地带着西风朝另一条道回城,避开了秦朔一应人马。
不多时,二人行至万顷苍茫里,陡峭窄路间。
积雪深深,枯枝横斜,西风小心牵引着乔时怜的马,「少夫人小心,这条道有些偏,少有人走,雪比较深,容易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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