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无其事地问:「你说这是老毛病了,是哨兵的老毛病?」

「是哨兵速冻的老毛病,江组长。」濮荣答。

在四十年前的塔里,老校长曾在少年班告诉过年幼的江豢,说哨向是天赐的礼物,是人类进化的福音。

然而进化必然伴随着代价,哨兵的进化是超强的五感。

代价是永远过强的刺激。

江豢也参与过速冻,他冻了二十八年,出来的时候除了感觉有点山中不知岁月改外,速冻本身几乎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可他毕竟是嚮导,而嚮导的身体结构和哨兵完全不同,在此之前江豢从未思考过速冻会对哨兵造成的影响。

为哨兵树立屏障是嚮导的基本礼节,在重逢的那天,风满袖明明状态糟糕得要命,却还是拒绝了他的精神力。

而在前一夜,风满袖乖乖让他进那废墟般的精神图景。

在哨向濒临灭绝的今天,年轻的嚮导有很多,基本都是速冻又解冻而活下来的人,但年轻的哨兵寥寥无几,特别是顶级哨兵,他们大多没能扛过速冻的后遗症。

濮荣的存在就像最后一块拼图,江豢终于后知后觉地看清了全景:因为存活率很低,所以A级以上哨兵理论上根本不该参与速冻。

病房外突然变得嘈杂,江豢直起身体,听到外面张慕阳正大声跟谁理论着什么。

玻璃窗外风满袖已经不在走廊里了,屏障倒是没断,按位置判断应该正在停车场。

「怎么了?」江豢推开病房门问。

他本意是想跟小孩说医院走廊要保持安静怎么这么吵,结果一探头就看到四组那名小个子组员。

行,懂了,江豢低头看表,十点四十八。

风满袖掐的那个表不是病人的死亡时间,而是四组的接手时间,基本精确到分。

……

江豢晚上下班的时候风满袖正在门口等他。

这人上班消极旷工,下班积极接人。

风满袖一见道江豢就笑了,是江豢最喜欢的那种讨人喜欢的笑容,专注地望着他,左脸颊上露出浅浅的一枚酒窝,绅士地为他打开车门。

江豢本想端着二组组长的身份批评一下旷工的组员,不过在见到这幅表情后就一点脾气都没有了,被男人献宝似的拱上车。

白天江豢没找到机会和风满袖聊聊濮荣的事情,现在显然是个好机会。

「我用权限查了一下濮荣的资料,没有前科,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哨兵,有稳定的伴侣,」江豢说,「但我没看出她和我们之前接手过的任务有什么关係。」

风满袖显然也想着同一件事,闻言好看的眉毛微拧:「当然有联繫!你明明看了她的床尾卡,你到底看了什么?」

江豢呃了声:「看了她的主诉和诊断?」

「完全错误!」风满袖大声说,「你应该看她的入院日期和她的现住址!」

江豢认真思索了一下,很好,这两条内容在他的记忆里完全空白。

不过没关係,他相信就算自己不记得,风满袖肯定记得,他现在只需要给这人一点小小的恭维。

「你知道我没有你那么聪明的脑子,对吧,不然我们二组怎么这么需要你的帮助呢?」江豢诚恳地问。

拥有聪明脑子的风满袖完全没听到江豢内心骂娘的声音,哼了声,昂起那颗高傲的头颅,以一副『告诉你是我大发慈悲』的姿态开口。

「濮荣卡上的地址虽然不在琅市,不过她的近住址写的是却是和逢源仓库只有一街之隔的盛华小区。在我们找到逢源仓库那个藏人的地下室后,黑暗嚮导叶杉便应聘了盛华小区的保安职位,混进盛华小区的物业团体,试图躲避我的追踪。」

嚮导在普通人社会中普遍选择离群索居,盛华小区里没有在册嚮导居住,是个很好的隐匿地点。

风满袖继续说:「盛华小区的安保系统还算不错,我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没有监控的地方,提高他的污染度,把他捉回组里。」

江豢心说你这操作方法完全违规了,我姑且是你上司,你跟我说这个真的合适吗?

不过嘴上还是真心实意地附和:「嗯,你真厉害。」

风满袖狐疑地看了江豢一眼,意识到江豢似乎在逗他玩,于是很不高兴地把嘴闭上,不说话了。

他对风满袖说的内容不是毫无兴趣,只是他心里装着别的事。

江豢一直在思考,当年在风满袖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他的旧日哨兵和他分手,并在存活率并不高的情况下心甘情愿地选择速冻。

当年他被分手的痛苦蒙蔽了眼睛,从没思考过风满袖做这种事情的动机,但现在想想,风满袖行事跳脱归跳脱,但总是有逻辑可循的,而不是个有思维障碍的精神病患者。

直接问肯定问不出结果,风满袖这人要真不想说什么的时候,逼是逼不出来的,他得迂迴作战。

这世上知道真相的人除了风满袖本人,大概只剩下风屹一个,那老狐狸比风满袖还难缠,不是首选项。

那么就不能问知道真相的『人』,而是去问知道真相的『物』。

有一个在檔案室工作的学弟的好处是,江豢只要和关海打个招呼,就能进入纸质版的资料库。

资料库也坐落在地下,江豢特意挑了风满袖有事出门的那天进入人物檔案室,沿着F找了好半天,终于找到了属于风满袖的小小文件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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