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副本坑害的多个夜晚,祈秋从「和异性睡在一起有违我研修人类行为学时获得的常识」演变为「能睡觉天地万岁,我又不是真的人哪管那些破烂常识」,逐渐对和许渊睡一张床习以为常。
他们通常只有两种睡姿,一种是Q小姐「井水不犯河水,敢越界小心我用头髮勒断你的小细脖子」的楚河汉界睡姿;一种是啾啾「再挤我真的要掉下去了,一张床你占99%起码给我1%求求」的卑微猫猫睡姿。
没有第三种,睡眠是一场残酷的地盘之争。
归根结底都是许渊的错,是他睡姿太差竞争意识太强的错。
「又怎么了?」许渊半晌等不到祈秋动作,疑惑地说,「你今天老是走神。」
祈秋:都是谁害的,你心里没点数吗?
她一边想着,一边慢慢爬上床。
「好乖好乖。」许渊把祈秋抱在怀里,揉了揉她的脑袋,「睡了哦,晚安。」
祈秋耳朵贴近许渊心臟跳动的胸膛,青年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发旋上,像被当成大号的抱枕抱在怀里一样,从脚尖到头髮丝都暖烘烘的。
祈秋眼皮不自觉变得沉重,她猝然眨眼,强迫自己清醒。
今晚还有正事要做!
许渊睡得很快很熟,偶尔低头蹭一蹭困在臂弯中的女生,碎发扫过祈秋脸颊,痒痒的。
他的睡姿依然很差,祈秋在被他抱着从床这一头滚到那一头后恍然大悟,明白许渊为什么一定要抱着她睡。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在无知无觉中把被子全部捲走,留瑟瑟发抖的啾啾冻病在空调房里。
「这是生存的智慧。」祈秋莫名被说服了,「很合理,我可以接受。」
她刚刚愿意被许渊抱住只是为了遵守新剧本的人设,现在才是真正接受了未来几天内可能会不适应的、与许渊之间的改变。
云朵似的被窝和近在咫尺的热源让祈秋眼皮打架,从未如此想要熟睡,陷入黑甜的梦乡。
「在副本里没有一个不熬夜的夜晚已经变成铁则了吗?」祈秋不愿接受事实,她小声吸了口气,咬住舌尖。
漆红色的斗篷突兀出现在祈秋肩头,将她严严实实遮挡。
裹住祈秋的红斗篷陡然变得更加鲜艷血红,仿佛一滩流动的有灵性的血,慢慢从许渊臂弯中的空隙滑落,一滴滴顺着床沿滴下。
血花砸在地毯上,扭曲着组成人的模样。
漆黑的枪管贴在斗篷边,枪口挑起斗篷兜帽,露出祈秋的脸。
久违了,猩红猎手。
怀里骤然一空,许渊的眼皮动了动,眉峰不自觉皱起。
「睡吧。」祈秋半跪在床边,一张银白的道具卡贴在她唇上,细声的歌谣摇摇荡荡,「睡吧睡吧,我的小宝贝,睡吧,直到天明。」
许渊的呼吸逐渐平缓,眉峰却依然皱着。
祈秋看了他一会儿,匆匆转身离开。
猩红斗篷在黑暗中翻滚裙浪,踏入红蓝斗技场的核心区。
这里与白天一样灯火通明,手握红票蓝票的人们不知疲倦对着屏幕怒吼欢呼,生命如流水汇入血腥的销金窟。
咨询台轮值夜班的小姐姐偷偷打了个呵欠,头顶被一片黑暗笼罩。
「资格赛报名。」声音沙哑低沉的斗篷人说,「给我红方。」
「请、请您稍等。」小姐姐一个激灵,噼里啪啦敲键盘办手续,「那个,我们分配蓝方红方是随机……」
她把话咽下,只敢用余光看斗篷猩红的陌生客人。
在斗技场呆久了,她记得自己从前也被遮在斗篷里不露面的客人吓过。
那时她还是个新人,看不起人家藏头缩尾的作风,带她做事的老员工悄悄让她看对方的袍角。
黑黝黝的布料上,有一片颜色格外深。
她顿时就明白,是血。
巴掌大一片血迹,把初出茅庐的她吓得够呛。过了许多年,她见到更多更吓人的客人,才慢慢淡忘那段回忆。
「不止是袍角……她整个斗篷都是红的……」小姐姐笑容僵硬。
她很想说服自己,人家就是用红布做的袍子,可是做不到!刺眼的红色!不祥的预感!萦绕在鼻尖的气味!分明全部都是被血染——
「您的比赛是下一场。」小姐姐双手捧着一隻红色的手环递来,嘴角不自然地弯起,「红色与您非常相称。」
祈秋把红色的手环套在手腕上。
红蓝斗技场以「红蓝」为名,不仅是为了普通比赛在下注时区别选手,更是为了圣石争夺赛的决赛。
通过资格赛的选手凭手环颜色分为红方和蓝方两组。红方和蓝方会首先进行组中内斗,决战出两方阵营的胜利者各一位,由他们登上总决赛的舞台。
许渊在蓝方,祈秋在红方,倘若他们想在最终的赛场相遇,先要战胜除自己与对方外的所有人。
不是很好吗?最美味的餐点留在最后享用。
「最后一道手续。」小姐姐问,「请问,您选择登录选手名单的是什么?」
「名字?」祈秋偏了偏头,「我不擅长起名字,额外的两个名字都是别人替我起的。」
「既然他叫的顺口,就当作是这样吧。」祈秋说,「Q,单字母Q。」
小姐姐敲了下键盘,清脆的敲击声一锤定音。
一个小时后,祈秋轻手轻脚爬上床,掀开被窝边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