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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厌托着她的脚踝,指尖抚着她的脚背,一寸寸游走着。

初夏神色流露出几许不自然,抿了抿唇。

楼厌的手指停留在她受伤的脚踝处,指腹按压。

初夏“嘶”了声,缩着脚,说:“疼。”

“没有伤筋动骨。”

“真的很疼。”初夏楚楚可怜地强调着,右手握紧留芳剑,左手扶着腰,指尖探到先前塞进腰包里的生石灰粉。

“那我帮你揉揉。”楼厌纵容地笑了声。

初夏抽出那包生石灰粉,撒向楼厌。她一动,楼厌就察觉了,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初夏只觉眼前红影一晃,他就绕到红纱帘后了。

纱帘挡住所有扑面而来的生石灰粉,一道颀长的影子,映在纱帘上。

初夏抽出留芳剑,对着帘后的影子劈下。

崴脚是装的,在意识到这里是楼厌设置的陷阱后,初夏当机立断,把三分疼痛演出十分的程度。留芳剑极锋利,剑刃划开纱帘,刺向楼厌。

楼厌的眼睛还是沾到了点生石灰粉,他闭着双目站在帘后,感受到凌厉的剑气,身形未动,只偏了下脑袋。

初夏剑尖直刺他双目,剑气如虹,势不可挡,眼看着要将楼厌整颗脑袋都削下来,千钧一髮之际,她手腕轻转,强行将剑尖换了个方向。

剑尖擦着楼厌的脸侧划过,挑断了绑缚黄金面具的绳子,“啪嗒”一声,面具从他脸上滑落,掉在脚下。

他伸出手,双指并起,夹住初夏的剑,力道震得初夏鬆开五指,连连后退,背部撞上红漆木柱。

而被剑气波及的红烛,瞬间倒下来一片,吞噬着桌面上的一切可燃之物,火势向上攀爬,咬住了飘扬的红纱和垂帘,噼里啪啦地燃烧着。

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下了火势蔓延的声音。

楼厌年轻俊秀的面庞,在火光的照耀下一览无余。朝夕相对的一张脸,熟悉得初夏闭着眼都能描摹出来,此刻却近乎可怕的陌生。

初夏的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像是被人扯进了漩涡的深处,荒诞至极。她忍住伸手揉眼睛的衝动,红唇半张,惊愕的声音脱口而出:“……师、师父?”

藏在黄金面具背后的那人,是她做梦都没有想过的穆千玄。

火光扑面而来,初夏呆呆立着,对张牙舞爪的火势视若无睹,声音从震惊转换为茫然,细听,还有一丝委屈:“师父,你为何要假扮楼厌?”

楼厌眼睛依旧闭着,沙哑的声音变回穆千玄的原声,唤道:“来人。”

朔风带着人从屋顶上跳下来,匆匆踏入屋中,跪在楼厌身前:“宫主请吩咐。”

“宫主”二字,叫初夏的身体重重的震了下,目中光芒几欲碎裂。

“带下去。”

“是。”朔风起身攻向初夏。

初夏思绪凌乱,手足无措,双目紧紧盯着楼厌的背影,不出几招,就落了下风,被朔风擒住。

“不是你,对不对?”初夏不甘心地瞪着楼厌,惊骇与恐惧大浪滔天般将她淹没。

她可怜巴巴地质问着,企图颠覆真相:“你只是恼我追随楼厌,骗我的,是不是?”

朔风抬手将她打昏。

不怪初夏难以接受,他知道楼厌与穆千玄是同一人时,也花了很长时间消化。他命人将初夏带下去,对楼厌说:“宫主的眼睛,还是请鬼医先生看看吧。”

楼厌,或者说,穆千玄微微颔首。

楼厌在他身体里沉睡着,这些日子主宰身体的,一直都是穆千玄。他的演技无师自通,不说初夏,连楼厌身边的这些心腹都被他骗了。

奉剑山庄弃徒盛初夏被擒的消息,不多时就被放了出去,各大门派要求严惩盛初夏,奉剑山庄内很快给出交待——盛初夏身为三公子的徒弟,却投靠魔宫,试图挑起江湖纷争,罪无可赦,罚废去武功,钉七枚腐骨钉,终身囚禁悔过崖,痛思己过。

这个处罚的结果无疑是令人满意的,但奉剑山庄严禁外人观刑,这让其他人都忍不住嘀咕,是否有徇私之嫌。

奉剑山庄如今由祝文暄代为庄主,处理庄中内务,祝长生和穆千玄在旁协助,同时还有四大长老坚守纪律,哪怕穆千玄真的如传闻中那般护犊子,想要插手减免刑罚,并非易事。

这阵嘀咕没多久就没声音了,因奉剑山庄内部有人放出消息,那盛初夏确实受了刑,行刑当日,楼厌试图来救她,被早已埋伏好的三公子打成了重伤。

听说楼厌受伤,危在旦夕,众人欢呼雀跃,如此趋势,将来坐上武林盟主之位的,多半就是穆千玄了。

未来的武林盟主,自是不好得罪的。

众人真正忌惮的不是初夏,是她背后的楼厌。“楼厌”这些日子闭门不出,还召集许多名医,到处买药材,印证了奉剑山庄放出来的消息是真的。

只要楼厌消失,初夏再没人咬着不放。

竹苑内,朔风正在向穆千玄禀告这几日江湖上的动向:“宫主放心,事态已经平息,再过不久,不会有人再提起此事。”

如今奉剑山庄内穆千玄一人独大,朔风这个魔宫的走狗,这辈子都没想过,有朝一日他能沾了三公子的光,自由出入奉剑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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