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待文茵的好,文茵全都记得,只是文茵势单力薄,不能像其他闺秀那般助殿下成事,否则殿下....」她欲言又止,眼眶内慢慢蓄起泪珠,她仰起头,霍行便看到她眼下的疤痕。
在南楚的日子并不好过,身为质子的他要跟南楚皇室子弟一同上课,他听不懂先生说话,又被顽皮的皇室子作弄,偏又不得不隐忍蛰伏,唯恐因一点摩擦引得两国起纷争,一旦如此,父皇便更不会顾虑他的死活了。
他们连他身边的丫鬟都敢欺负。
那年冬天很冷,滴水成冰,他彻夜读书累极便趴在桌上睡着了,醒来后便起了高热,是萧文茵跑去找来大夫为他诊治,开药,也是萧文茵端到他面前餵他一口口喝下去的。他病的神志不清时,那帮纨绔子登门挑衅,嘴里说着下/流的荤话,又趁他起不来身对他的丫鬟上下其手。
她们被拖到旁边耳房,喊声哭声传到霍行耳中,他什么都做不了,像个窝囊废一般在那佯装昏迷。
萧文茵被人拽住手臂往外硬拉,为了护住清白她拔出匕首划伤了自己的脸,她的举动坏了纨绔们的兴致,见状一把将其甩到地上,嫌恶地离开。
萧文茵的脸毁了,霍行却因此对她产生了某种依赖和信任,就像泥潭里同样濒死的人找到慰藉,一旦抓住,便贪恋那可以支撑依靠的感觉。
他从未想过会喜欢这样一个人,其实他骨子里是看不上萧文茵出身的。萧家没落,萧文茵只是个庶女,相貌温婉却不出众,琴棋书画也只懂皮毛。
但萧文茵乖巧且善解人意,如若放在后宅是最让男子放心的那种,她不愿同人计较,也不爱翻风惹浪,她只会给人带去抚慰,像细水,滋润焦躁不安的心。
霍行喟嘆一声,将萧文茵紧紧抱入怀里。
「等我在京中立稳脚跟,必不辜负你待我的情深。」
萧文茵默默趴在他胸口,闻言唇角露出一抹微笑。
霍行离开后,萧文茵坐在菱花镜前兀自观望,镜中女子披散着长发,小巧的脸,尖尖的下颌,杏眼樱唇,皮肤白净,唯独眼下的那抹刀痕,狰狞而又突兀地趴在那儿,就像暖玉被磕掉一角。
她的手缓缓盖在刀痕上,又忍不住双指岔开却窥望被掩藏的痕迹,手指哆嗦起来。
她记起沈萩方才说过的话,沈萩说她喜欢长相好的,其实谁不是如此呢?谁都喜欢美好的东西,厌倦丑陋的,殿下也是如此。
如今他念着南楚的十年陪伴,往后呢,萧文茵心中很是忐忑,她蜷起手指,从始至终她都明白,男子薄情,而她本就没甚资本,唯一的倚仗便是霍行对自己的可怜和疼爱,有朝一日若他不再顾惜过往,那她在他心中便会如敝履,再无眷恋。
她的伤口仿佛又疼了,眼皮跳动。
父亲曾问她是否需要找大夫修復,虽说只能淡化斑痕,但至少涂上脂粉后不会显得如此突兀。萧文茵拒绝了,自己还未踏足东宫,若将这唯一的牵绊抹掉,日后见到太子殿下,岂不是要自己提醒他才能想起曾经的经历。
她才不会如此迫不及待,就算要去除,也要等她在他身边稳固了地位才是。
马车在雪地里压出一道道车辙,咯吱咯吱晦涩的响声迴荡在巷道当中。
沈萩捧起手炉放在膝上,她方才是有意说出那句话的,她说喜欢相貌好的,不是说给霍行听,而是说给萧文茵。
萧文茵封妃后,明面上不在乎脸上的疤痕,实则背地里寻访各种药方,但为时已晚,再好的方子也没能根除她脸上的疤痕,只是淡了点颜色。有宫女曾议论她的脸,后来便从井里捞上来了尸体。
萧文茵和霍行,不是没有嫌隙的,若能叫他们二人彼此怀疑,或许日后行事会更加方便。
沈萩摩挲着手炉,忽然撩开帘子望向渐大的雪花,手指触到冰冷,融成一团淡淡的水痕。
妙芙阁很快出事,官兵前去围堵缉拿彭百里时,他人早已逃遁,只剩下满屋子的狼藉,看得出逃走时来不及收拾,炭盆里的火没熄,厚重的灰炭下压着未烧着的来往信件以及其他证据,但也所剩无几,仅靠隻字片语连不出什么有用讯息。
跟彭百里一同失踪的,还有妙芙阁许多个姑娘,包括为沈萩传递消息的芸娘。
朝中衝突乍然而起,此前尚可维繫的安稳局面一旦被打破,便彻底撕碎了遮掩。拥趸大皇子和太子的官员分庭抗礼,皆以彭睢为入口互相攻讦。
太子一派指责彭睢鱼肉百姓,私铸铁器,屯兵秣马,居心叵测。大皇子一反斥彭睢被人陷害,假帐目蓄谋已久,更指出幕后人居心不良,试图扰乱西南军事。
因着详尽的帐簿还有霍行一系急速的行动力,彭睢未来得及销毁的帐簿和军械藏匿地被发现,陛下动怒,当即将彭睢抓捕回京,囚入刑部大牢。
后续却并未如霍行预想的那般顺遂,他想提拔安插在西南粮道上的官员,因霍辉的猛烈攻讦而被陛下疑心,非但没有得到提拔,反而明升暗降被贬往南境与楚地交接处驻防。
霍行不敢冒进,只好按兵不动以待转机。
霍辉受到重创,心里对霍行恨得咬牙切齿,连日来暗中联络勾结,着人在府中商议对策,试图予以反击,但毕竟临近年关,各部准备述职之余还忙碌与朝务之中,他虽恼恨,但不得不压下火气,同时窥探霍行一举一动,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