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悄悄打听过,张员外家的确有亲戚来投奔,便也放了心。不然临近年底被上头人查下来,这个年便谁也别想消停了。
傅英辞缓缓溢出个笑,小厮看了愈发汗毛耸立,扬手便要打,忽被身后人一把扯住:「没瞧着他长相俊俏吗,打坏了脸,可怎么给妈妈交代,怎么赚钱花呢?你要觉得不解气,踹两脚得了。」
小厮抱着手臂哼哼,抬脚刚要踹,一看到傅英辞那阴恻恻的脸,也不知怎么了,脚底一滑,竟摔倒在地。
傅英辞朝他看来,眸中的笑意夹着森寒,阴阳怪气道:「起来,接着踹。」
小厮要还口,但见他面如黑雾,口舌就像被黏住,结巴地不能自已:「我...我...用不着你来...教。」
傅英辞轻蔑地打量他,「不踹了?」
小厮被盯得毛骨悚然。
「知道你会怎么死吗?」
「我会怎么死,不,我不想知道。」
傅英辞笑起来,听得沈萩头皮都麻了,「你会...」他眼睛往下扫去,堪堪落在小厮的腿骨处,忽而轻轻扯开唇角,声音像压在喉咙里一般,「手脚断裂,脑浆崩出,你会死的面目全非。」
小厮挣扎着爬起来,哆嗦问道:「你是谁,你是什么人?!」
大门处传来铁器打斗的响声,像是汹涌的洪水骤然顶开了寂静,将整个院子笼罩在喧譁和动盪之中。
屋子里的姑娘们开始惊慌,小厮试图呵斥,几人正要出门看个究竟,破天而来的弓箭却朝着他们胸口齐齐射来,中箭倒地的剎那,小厮脑袋正好摔到台阶处,后脑壳撞碎。
傅英辞蹙了蹙眉,旋即往右挪了挪,挡住沈萩的视线。
未免死的太狰狞了。
他看着衣裳处被澎溅的血水,忽然双耳发鸣,眼前一阵黑影闪过,所有景物都变得模糊起来。
沈萩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慢慢倒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待去伸手搀扶他时,他已经倒在自己怀里。
傅三提着刀杀进来,甫一看到眼前这幕,眼睛睁的滚圆,脸兀的通红,半晌才想起来扭过头去,却是舔了舔唇才开口。
「少...少夫人,不,沈二姑娘,我需要迴避一下吗?」
沈萩:....
傅四进来,见状拍了把傅三:「愣着作甚,快帮姑娘扶起来世子爷啊。」
那么大个人,看不见吗?
傅三:真没眼力劲儿。
回去途中,沈萩让芸娘坐了自己的马车,其他被救出来的姑娘则交由沈冒处置,沈冒来之前便与父亲打过招呼,父亲业已同刑部尚书开了口,陆清灼不会不卖这个人情。
何况彭睢的事迟早要有定论,不管偏颇向谁,他总要给陛下结案陈词。
插科打诨断断是含糊不了的,既然沈家也选了霍行,他便不用犹豫,添一把火便是。
这也正是沈萩的目的。
在外人看来,助力彭睢案,既然是斩了霍辉的势力,那么便等于站在霍行一方。而在霍行看来,不是对立面,便可放任为之。
其实说到底,此案最终受益人,也算不得霍行。
毕竟他为此事付出的代价良多,在陛下眼中,霍行也不是什么善茬,不是他以为的小羔羊,处处受霍辉掣肘。
沈萩记得,陛下死在自己嫁入东宫第二年,彼时他缠绵病榻,昏昏沉沉间中说呓语,沈萩作为儿媳曾去探望,也陪几位长辈侍疾过,那时的陛下,根本认不出人来。
如今算算,距离陛下崩逝还有一年半,可他身强体健,竟不像有暗疾的模样。
沈萩正想着,车上人忽然又叫了声,她低头,傅英辞又在咬唇。
她看了眼自己的手指,随后将傅英辞的右臂抬起来,趁他张嘴时,塞了进去。
傅英辞陷入噩梦之中,淤泥拉扯着他的双脚,很快没到腰间,接着便到胸口,脖颈,他嘴里也灌进来,泥汤让他难受,偏又挣扎不出。
忽然淤泥变了颜色,变成铺天盖地的猩红,朝着他猛灌过来。
「别!」
「娘...」
「救命!」
睡梦里的人抽搐着,因为惊恐而蜷曲起身体。
沈萩看到他可怜兮兮的模样,有些不落忍,但实在听不出他梦里究竟在喊些什么,只好拍拍他后背,温声安抚:「娘在,别怕。」
第23章
风和日丽, 山上的海棠开了,落了一地雪白。
馥郁芬芳中,傅英辞听到柔软的嗓音唤他:「娘在这儿, 过来。」
他变成了很小的孩子, 站在树下四处张望,却只听到那声音缓缓环绕,却怎么都找不到人,他急了,踩着花瓣往前奔跑, 穿过一棵棵海棠树, 跑的满头大汗。
他不敢出声,他记得娘嘱咐过他, 不许说话!
他一直都记得。
于是他紧紧咬住嘴唇,一声不吭地找, 可越是着急,越找不到人影。往前看去儘是海棠树,回过头来又是茫茫雪白,他像是被丢弃在天地间,周遭没有一个人。
他惊恐极了, 害怕时倒吸着凉气以至于喉咙发疼, 他又听到了那道声音,温软恬淡, 「阿辞, 娘就在这儿, 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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