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英辞不会忘记她昏迷前看向自己的眼神,痛苦,绝望。
霍行对不起她。
他一夜未眠,滴水未进,写了整夜的奏疏,最后是傅四看不下去,叫来吴元载,吴元载奈何不了,便又将祖父傅光找来。
他们都不知他怎么了,他也不知道。
傅英辞再没见过沈萩,因为她摔成了残废,外头人都这么说,残废。
他觉得那不是他见过的小姑娘。
于是他将暗地里议论她的人全都弹劾了一遍,疯狂且肆无忌惮。
或许连霍行都觉得那些人该死,刑部那段时间特别忙,联合大理寺审理判定,再审再判,后来风声渐小,所有人心照不宣,对于皇后的事,也都慢慢噤声。
那夜他被请进宫里,霍行身边站着个姑娘,他告诉自己那姑娘是十公主,他要为十公主和傅英辞赐婚。
他连公主的脸都没看清,当即回绝了婚事。
翌日,他便搬着东西去了灵云寺。
旁人都以为他是为了拒婚,得罪了皇家不得不去灵云寺避风头,可傅英辞也说不清自己非要去的目的,但他明确知道不是为了十公主。在灵云寺他过的很閒散,清茶斋饭,读书练字,若说唯一的荤腥,可能要属每夜跟高僧聊完后,回屋做的梦。
第一夜他觉得自己无耻,他竟在梦里将沈萩抱入怀中,亲她,揉她,醒来后他抄了几十遍清心咒。
往后他却变了,觉得不知餍足,梦里的场景变得越来越大胆。
霍行召他回朝时,他其实不大愿意回去。
在灵云寺,沈萩是属于他的。
他就像个疯子一样,阴暗处喜欢着一个小姑娘,不敢告知人前,却又贪恋她与自己在梦中所有美好。
回朝意味着什么,傅英辞太清楚不过,从霍行为他和十公主赐婚那刻起,他便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日,只是他没想过,霍行会用这般卑劣的手段设计自己,连同逼死了他的宠妃,那位卢家小娘子。
他见过卢月吟几回,很坦诚的姑娘,还给他偷偷丢过手绢,自然,他习以为常地没接。
他们出现在同一间偏殿,发现彼此时想要离开,殿门却被锁上了。
前来见证他们通/奸的人赶到时,他只能将自己的衣裳脱下来盖在卢月吟身上,她被丢在床上,一丝不/挂的颤颤发抖。
「多谢。」
真是个懂礼的好姑娘,可惜了。
毒酒难喝,入喉像是腥辣的粉末划着名嗓子眼,他支着双臂缓缓倒在地上。
迷迷糊糊间,他仿佛听到谁在说话,很轻。
「不疼,不难受?」姑娘的声音浅淡,带着几分讥嘲,「活死人一般躺在这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告诉我会好起来,怎么好?」
「你没有摔残,怎么知道摔残后多疼?」
杯盘狼藉,霍行摔门而去。
小姑娘躺在床上,泪珠一点点划过眼尾,滚落后又倔强地横起手臂拂掉,不愿叫宫婢看见,每每收拾好情绪才肯叫人掀开帘子。
她可真能哭,捂在被子里一点声也都没有,不多时眼睛便通红,可宫婢过来后,她又恢復如常,冷淡平静。
她是皇后,皇后可不能任性。
有几回她睡着了,傅英辞想摸摸她的眼睛,可他碰不到她,就那么远远瞧着,有时两个人的眼神还会对上,她可怜巴巴躺在那儿,或许是想家了,躺一会儿便又落泪。
傅英辞想,霍行心真狠,便不能将她的家人接进宫来。
后来他才想起,沈萩哪还有什么家人,父兄被削权派去边境,弟妹成了砧板上的鱼肉,沈三郎有些用,拿扬州沈家的钱来填补国库的空缺,沈家四娘呢,一个小姑娘霍行还派人将她看管起来。
萧文茵到披香殿那日,傅英辞觉得自己的气息越来越弱,他知道自己约莫要散了,或许是魂魄,或许是执念。
大火烧起来时,他想去把那小姑娘拖出来,可他看到火里的她,决绝而又坚定地攥住了绸被。
于是他覆过去,伸开双臂将她盖在了身下。
夜雨淅淅沥沥
沈萩转了个身,看到傅英辞睡得很是不安,他皱着眉,双臂忽然伸过来,盖住自己。
「阿辞,阿辞?」
她觉得他又做噩梦了,或许又要喊自己娘了。
但傅英辞牙关咬的很紧,唇齿间溢出破碎的字眼。
「别...你别怕。」
沈萩愣住,捏了捏他的腮,「你在,我不怕的。」
傅英辞猛一哆嗦,犹如从万丈悬崖边滚落,接着睁开了眼睛。
迷茫,怅惘,意识不清地看着沈萩。
沈萩缩在他怀中,见状用额头蹭了蹭他下颌,猫儿一样喃喃:「你是不是太累了,总做噩梦。」
傅英辞将她紧了紧,看向周遭,是在沈府落英堂。
屋子里黑漆漆的,只有外间燃着的一盏烛火如豆,晃出浅浅的光影,静谧中带着些许暖意,叫人觉得安心。
陡然变幻的场景令他一时间回不过神,少顷后他深深吸了口气,觉接着便觉得匪夷所思。
还好,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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