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学舌,日后再不准讲这些胡话。」程丰沉着脸叱了儿子两声。
爷俩回到家,程丰媳妇正在院子里赶鸡入圈。
程丰家也就两间茅草屋子,不过兽棚禽圈倒是齐全。
程丰虽然是猎户,但这时代狩猎的器具很少,除了弓箭就是匕首刀斧,碰到小的野兽倒是敢上前捕杀,若碰见大的猛兽,唯有逃走保命。
所以猎户大多数都是设下陷阱,等野兽自投罗网。
这样得来的猎物不多,常年换来的银钱,也就勉强够个温饱,要想再多存些,却是有些难了。
猎户们每次进山狩猎,都是拿命换取猎物,其家人更是夜不能寐,担心不已。
程丰媳妇是个爱笑的,见着自家男人同儿子,立即露出笑来。
「山儿,你咋碰上你爹了,这才溜出的门,眨眼就被你爹给逮住了。」
「阿娘,我看妹妹去。」程山儿一溜烟儿往屋里跑。
程丰媳妇岁初刚生的女娃,现时才八个月大,已然能看出长得像程丰了。
「二哥回来了。」
程丰是家里长子,但其父母却故意喊他二子,只希望他能平安长大。
程丰和他媳妇打小就认识,一直二哥二哥叫着,成亲后,也仍叫二哥。
「嗯,给小丫餵食了没?」程丰帮着将鸡赶迴圈里。
「餵了,小肚子圆滚滚的。」
程丰媳妇跟着程丰进屋,日头已下山,屋里很暗。
程丰从怀里掏出那二十二文钱递给媳妇。
「这是今日在俞公子那儿拿到的工钱,你收着。」
「诶?去帮忙盖灶房还有工钱?苏村长昨儿可没提这事!」
「许是忘了,又许是留给俞公子自个儿同我们说罢。」
「阿弥陀佛,保佑俞公子一直留在咱三山屏。」程丰媳妇双手合十,「若咱家也能入了俞公子的眼那该多好!」
「村里也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俞公子,咱这样子想,别人家也这样子想,俞公子能帮得几家人。」
「那你就再勤快些,再卖力些,俞公子定能瞧见你。」
「想这些儿也没用,我有一把子力气,进山多设几处陷阱,也能用野物换得银钱。」
「你一进山,没个三五天出不来,我在家里吃睡都不安稳,娃儿找我要爹,我……」
「……我晓得,待过了这年,再仔细琢磨罢。」
程丰媳妇收好铜板,叫出长子,一家人一起食饭。
程家吃着饭,范村长却是吃不下。不仅吃不下饭,还显得坐立不安。
「二哥,那些横匾可收好了?」苏村长甫迈入门槛,即开口道,「可得看紧喽,万不能被人硬抢了去。」
「已收入屋中,今夜再取出。」范村长放下茶碗,抬眼紧盯苏村长,「老五,你老实同我说,那横匾果真不是俞公子所写?」
「真不是俞公子写的,」苏村长一脸愠恼之色,「二哥你咋能这样子想俞公子,俞公子好心将那些个吃食的方子送给咱三山屏的乡亲,又咋会在乎那几个字,那横匾真不是俞公子写的。」
「诶,我咋能不信俞公子,我这、这不是,诶,」范村长嘆气,「老五啊,二哥这心里,是怕咱三山屏会给俞公子惹出大事来。」
「想来该不会出啥子事,」苏村长摇头道,「今儿那位大老爷,虽说想出五百两银子买咱一块横匾,瞧着是个和善的,咱说不卖,他又讲想请写横匾的大师同他写几个字,咱同他也讲了那赠咱横匾的大师是云游四海的高僧,想来也不会为难咱这山沟里的小人。」
「但愿如此,」范村长低着头,又惊又气,「也不晓得那些个达官贵人是咋想的,看中了咱摊位的横匾。」
「看中横匾也不稀奇,」苏村长笑笑道,「高僧赠与咱横匾上的字,似活着的,前一步后一步瞧着竟是两个样,我初初见着的第一眼时,也被惊着了。」
「那倒也是,我初时见了,还揣测着是神仙写的字吶,」范村长此时满腹心思也全都落在那横匾的字上,「欸,老五你说,俞公子……会不会是天上下来的小神仙,不然怎地他样样都晓得,就连来看他的那九公子,也长得似仙人,此外,就是他找来帮咱写横匾的大师,这种种,哪能是咱下界凡人能做到的!」
「这、旁的人不好说,但俞公子定是同咱一样是凡人,」苏村长摇头道,「许是俞公子打小住在寺庙里,平日见着的人,哪一个身份能不是高贵的,除了达官贵人,再有就是得道高僧,这些人里,哪个都是咱这辈子见不到的人。」
「你这话说的倒是对,」范村长点头,又语带责怪道,「老五你也是的,俞公子叫你去接横匾,你咋也不看清那大师的脸,日后若再见着大师,还能给大师道声谢。」
「诶,可是二哥,我过去的时候,人家大师背对着我在木板上写着字,我也不好上前打扰大师啊,再者说俞公子当时也在一旁,他也示意我不要出声,等再一看到大师写在上面的字,我人已惊呆了,哪里还记着去瞧大师的脸。」
「诶,你可真是,」范村长长嘆一声,「晚会儿你记着要去同俞公子说这事,好让俞公子放心,咱三山屏绝不会卖了那些个横匾!」
「欸,好哩。」
夜色降临,俞旼珏关着门,点着火把,为景赪又换了手臂上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