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深空中,航天飞行器只是比砂砾大不了多少的小点。
铁色冰冷的客舱中,丁伶与除月相对而坐。
飞行器很小,客舱只有两个座位,繫紧安全带后连挪动身体的空间都没有。
丁伶与除月膝盖碰在一起,后者手里拿着平板电脑,嘴里还轻鬆哼着无名的摇篮曲。
「除月, 你怎么也报名参加比赛?」
丁伶朝除月提问,担忧多过质问。
除月头也不抬:「那你呢?为什么要背着我和程赛报名。我是跟在你后面去的报名点,看见你登记才跟着报名。」
丁伶不说话,摸了摸除月如雪豹般柔顺漂亮的银灰色头髮。
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
——『夜行者』已经到濒临崩溃的悬崖边缘,程赛重伤、任务失败后,团队事实休克。
维持丁毅的生命需要钱,维护修理程赛的义体需要钱, 赔偿任务失败后给中间人的违约金也需要钱。
野火街的人们常说:金钱是这个世界最大的法理。
丁伶不认同,可钱已经成为扼住他们这个小团队咽喉的致命之物。
偶像选举有高额的胜者奖金,只要丁伶能获胜,一切危机都能消散。
丁毅能活下去,从破旧冷冻维生舱的休眠中苏醒;程赛能换掉义体,不必再担心变成赛博精神病;因为金钱分歧而离开的其他人也能回来,大家回到最初的状态,无忧无虑生活,甚至能活得更好。
除月停下敲击平板电脑的动作,抬起头看着丁伶眼睛:
「我来参加比赛,和你参加比赛的原因一样。」
「我们是一个团队,如果你一个人跑掉, 那『丁伶』和被常挂在嘴边、埋怨抛下你们走掉的『阎央』有什么区别?」
丁伶听到这话苦笑。
在过去的时间中, 她确实经常会和除月抱怨阎央的种种。
虽然没有程赛那么极端, 但丁伶对阎央抛下他们, 独自一人到上城区当偶像的行为也很不开心。
哪怕是为了赚钱救人, 为什么要不告而别?
当她坐上节目组安排的逼仄航天飞行器时,丁伶才懂,懂阎央怎么会做出这种选择。
质疑阎央, 理解阎央,成为阎央。
除月同样没有质问丁伶的意思,而是在短暂的沉默后换了个话题。
「我提前看过选手手册的比赛规则和场地介绍,空间站中智能化程度很高,我的能力可以最大程度发挥。」
除月指了指自己洁白的小臂,每个选手在登上航天飞行器前都被植入了追踪器:
「我会伪装我的追踪器信号,然后找一个安全的空间站房间远程支援你,你在明面负责对付节目组的摄像机,就像平时接委託那样。」
偶像海选既然是综艺,那当然要有摄像机。
皮下植入的设备不仅是追踪器,同时也是微型追踪摄像机的信号操纵中枢,微型追踪摄像机会随信号无时无刻监控选手,在视频网站上直播,同时杜绝作弊可能。
除月已经黑掉追踪器,而且将自己从节目组的参赛名单中屏蔽。
等到正式比赛中她会是一个多出来的人,能在暗处隐藏自身,做最擅长的远程支援。
说完之后,除月轻轻抓住丁伶的手,坚定地开口:
「我们一定可以获胜, 相信我也相信你。」
丁伶终于打起精神。
她要赢!成为胜者!
然后拿到钱,治好哥哥并拯救程赛!
……
陆赧笙独自一人坐在飞行器中,对面是个不认识的女孩,看起来年纪不大,抱着臂膀瑟瑟发抖。
她戴了用于伪装样貌的人造皮肤,偷偷从家里溜出来报名参加比赛。
去猛鬼帮找麻烦那天晚上,猎天使机兵惨败突然出现的女保镖,不仅她被丢人踩在脚下,猛鬼帮老大也活了下来。
于是这场大逃杀综艺如期开始。
直到坐上航天飞行器,陆赧笙才知道比赛场地在空间站。
这个地点也彻底击碎她中场搅局阻断比赛继续的想法。
玫瑰英雄不可能混入一个全员登记身份的封闭空间,或是从广袤浩瀚无掩体的太空中发动攻势阻止比赛。
因此只好执行B计划。
这场比赛有很多无辜者,只要将她们汇聚起来,躲在安全的地方,等到比赛结束即可。
这就是陆赧笙现在的目标。
她闭目养神,而且过程中有机会见到白宁生,她也可以主动挑明身份,建议他放弃举办比赛。
巨企的规矩不就是讲究利益交换么?
她手中还有一些自己研究出来,可以用于交换的科技。
包括猎天使机兵的製作工艺,以及一套全新设计智能武器运算系统。
这套系统就是『伊斯塔』正在使用的那一套,能优化智能战车、自动人形等AI控制的武器,还可以用于驾驶员与机械体的交互,效率比如今重生军用使用的版本效率更高。
当然,系统是陆赧笙直接用重生军用的原版系统改的,当时为了製作猎天使机兵『伊斯塔』,她也偷偷复製了父亲陆野的身份ID,拷贝出重生军用的原版系统参考,至今没有被发现。
想必两项科技已经有足够的价值能让白宁生动心,停止这场杀人游戏。
想到这里,陆赧笙忍不住在心里对家人抱歉。
对不起爸爸,这是我人生第二次离家出走。
如今她比第一次离家出走时进步许多,可保镖还是同样的无能。再次瞒过家里的那些死板的傢伙并没花太多功夫。
她取了个假名字叫陆妲,防身武器也只有被她改头换面过的八支『伊斯塔』飞梭,以及用于控制飞梭的猎天使机兵中控。
飞梭背在背上,看上去像是全副武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