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没了眼珠和胸口流血的倒影。
「啊!我流血了!」陶桃盯着镜中的倒影尖叫。
「你也看见了?」南栀意识到契机来临,忙叮嘱:「仔细听着,我们一起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心里一直想着要拿回属于自己的器官、要逃出去。无论你等会看见什么,都得惦记这事和记得找镜子!」
「啊?哦……」惊魂未定的陶桃愣愣回应。
南栀不愿意眼睛逐渐失明,带着强烈的求生执念盯镜子。
转瞬之间,眼前是明亮却模糊的办公室,像是眼睛戴上一副毛玻璃眼镜,她看不清坐在对面的白大褂的容貌。
「……林小姐,你的肾功能检测报告已经出来,我们会安排你做手术。」
南栀的泪水不自觉流下,嘴不受控制地翕动:「麻烦你了院长,我真的很需要这一笔钱。」
「放心,我们会安排好的。」
眨眼的一息,亮堂的白色灯光使南栀的眼睛不适应,眯起来。
两道模糊的人影映入眼帘。
他们依稀戴着口罩和头套,身穿青色的防护服。
南栀大吃一惊,想坐起来却浑身无力。
她正仰卧。
这儿是手术室!
一块布遮盖她的脸,只留一双眼睛露出来。
「院长,我们不是做割肾的手术吗?」
闷闷的声音来自上方:「你的血肌酐和尿素氮水平有点高,肾功能不符合买家的要求,我们已经为你找到另一个合适的买家。」
南栀意识到他们要做什么,除了恐惧,不属于她的愤怒油然而生。
「你们骗我!我只卖肾不卖其他器官!快放我出去!」
然而,上方的两道人影无动于衷。一个举起注射器,另一个拿起小巧的手术刀。
寒闪闪的刀刃令南栀胆寒,想方设法活动身体。
「没事的,没了眼角膜你一样能生活。」
「不!院长,求你放我走。我只想得到一笔钱给哥哥结婚,我不想没了眼睛!求求你!」
「卖眼角膜的钱虽然比卖肾的少,但足够你哥娶媳妇。这样吧,你做完手术后,我送你一根拐杖,不会耽误你以后嫁人。」
「不!我只卖肾!放我出去!救命啊!!!」
锋利的刀刃逼近南栀的眼睛,恐惧如同死神的手,用力地攥紧她的心臟。
收缩的心血管使她喘不上气。
手术刀越来越近。
她能看清楚刀刃的细微纹路。
不行,一刀割下来她就完了。
身体使不上力,幸好手指还有点知觉。
她清醒的大脑疯狂地发出指令,传递若有若无的生物电流刺激手指。
森寒的刀刃离眼前剩下一厘米。
十指勉力抓握,扯掉盖身上的无菌布。
手术刀为之一顿。
南栀头晕想吐,但生死攸关,她不顾一切地攀紧手术台的边沿,吃力翻身滚下手术台。
手背轻微刺痛——输液的吊针断了,她无暇顾及。
镜子……
镜子在哪。
她必须找到镜子。
然而手术室哪有镜子,四周全是冷冰冰又简陋的医疗器械。
麻醉的效果使南栀头晕眼花,模糊地看见两个白衣恶魔抓来。
偏偏这时,脑里响起另一把女声:「不能跑,哥哥需要这笔钱结婚。」
闭嘴。
「或许我瞎了,就不用卖去隔壁村嫁人。」
闭嘴!
「爸妈很期待这笔钱,我要回到台上去。」
闭嘴!!
南栀的身体不受控,颤颤巍巍地攀紧手术台站起来,想回到手术台上。
刺鼻劣质的消毒药水,刺激她麻痹的神经苏醒。
她保持自己的理智,咬紧牙,掀翻铺手术台的青布。
金属手术台反射出她的倒影。
不是她原来的脸,是青涩、皮肤黝黑的少女脸。
她气愤地瞪着南栀,责怪她不肯回手术台。
「……回……回尼玛的!」南栀终于衝破怨灵幻象的禁制,恼火地破口大骂:「你哥残废吗?还是巨婴?需要你卖器官筹钱结婚?你瞎了以后会被当成累赘,随便把你嫁给神经病或者残疾人生育,你愿意当一部生育机器?」
少女愤怒的倒影凝滞。「大家都是这样做的,庄稼卖不出去就没钱,只有身体的器官能赚钱。」
「你既然不怕苦不怕累,哪怕翻越大山出去洗碗,也能赚钱啊?」
「不行的,爸爸妈妈没人照顾,家里的活只有妈妈干,我不能抛下妈妈。」
南栀气得一拳砸手术台,儘管没多少气力。「所以你一家子养了两个巨婴是吧?你喜欢龟缩在腐朽的家里就别拖我下水!我不要眼瞎,不要养你家的巨婴!给姐滚!」
震耳欲聋的喝骂粉碎炼狱般的手术室,漆黑的卫生间重现眼前。
满头大汗的南栀扶着洗手池喘气,视野恢復清晰。
她想起旁边还站着一个人。
糟了,陶桃还没脱离怨灵幻象。
陶桃失神地盯着四分五裂的镜子,面容呆滞。
刺眼的灯光直射她的眼睛。
她感到自己仰卧在冰凉的床上,身上盖着一块布,胸口处凉飕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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