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柳千千马上要开口反驳时,掌教大人又沉声道:「你若实在不放心,我陪钧月一起。」
「我可以尽力一试破开禁制,更何况,你就算陪着他过去,若真出事,你又拿什么来抵挡?拿你的真心么?」
闻言,柳千千霎时面色一白。
掌教大人说的没错,两次面对那个神秘的灵央宫宫主的时候,第一回 要靠师兄救她,第二回要靠师兄保护她。
如果师兄真在灵泉中遇到任何危险,她又有什么用呢?
屋内又静了片刻。
「那我——」她觉得自己嗓子有点打颤,心臟发麻,有钝钝的痛觉。她想说她也要帮忙,可张口却不知道该讲什么。
她能怎么帮呢?她是如此无用,在这件事上想不出任何办法。
「你可以帮我的忙,」不知是不是见她神情太过苍白难堪,掌教大人的声线缓和下来,抬手交给他一个令牌:「我下山来本是为了湟水码头的异状,以槐也跟着,你既熟悉灵央宫和秘境的事,就拿着这个先替我同她一道查查看吧,还有……那个所谓『兔子』……既然对方还有一些兴趣放在你身上,若是能早点查清他真正的目的,或许会有新的办法。」
「……你也要明白,情况还没有到最糟糕的那一步,若是这般轻易被打倒,你可就不该叫柳千千了。」
屋中,鹅黄裙衫的少女原是垂着脑袋,只听了这话,才又慢慢抬头。
「掌教大人说的对,」她直直盯着他,慢吞吞低声开口:「其实掌教大人也不能完全洗脱嫌疑,虽然很感谢你的付出,但掌教大人还是再给我签一张盖印的契吧,发誓你不会害师兄,否则……百年内功力不得寸进。」
贺师春:……
这就是你振作起来的方式吗柳千千?
***
虽然心中五味杂陈,但柳千千还是眼睁睁看着掌教大人把师兄带走了。
「钧月兄这是……?」
「师兄身体不舒服,所以要先回宗门。」柳千千摆弄着手上的那块令牌,看清上面是七星的刻印,据掌教大人说,这令牌是掌教的专用护身符,多少有些功效,可以保保她的性命,至少不会在师兄不在的时候被随意拉入虚境之类的。
「哎呀,千千师妹你就不要难过了,你连岑师兄都搞得定,肯定没有什么事情是办不成的!」
闻言,柳千千有些无语地抬头,就见石桌右边坐着另一位风流俏公子,对方着月白长衫,手上还执了柄摺扇。
没错,这就是跟着掌教大人下山来的谢以槐,她的大师姐。
只不知为何,对方如今伪装成一副少年模样,甚至不过这么一会儿,已经和纪敏之称兄道弟了起来。
「怎么样,千千师妹要先和我一起去瞧瞧码头的事吗?」
柳千千点点头起身,身边纪敏之也跟着站起来,兴致勃勃道:「我能去吗?」
她刚要拒绝,就听师姐在她身旁开口:「行啊,只要你别看了害怕。」
而等一行人真的到了湟水码头见着了里边的景象,柳千千才明白师姐所说的「害怕」是什么意思。
因她几乎从未来过城南,所以对这里的街景都有些陌生,然而就算再如何陌生,也能察觉出此地笼罩了一股奇怪的死寂气息。
还只能远远看见水边的时候,就在街正中设了一道卡口,两侧的街市也已清空,几乎不见人影,只有穿戴齐整的士兵列在关卡前守着。
「这是……平哥的人?」纪敏之有些讶然。
柳千千也认出了几个曾在江府上见过的熟面孔。
师姐领着他们走近,很快亮了块铜牌,便得了放行,再往前走,她居然又看到了老熟人。
「怎么是你?」江悌眉心微皱,轻轻啧了一声,还多看了柳千千身旁的纪敏之一眼,那意思倒是有点像跟着在谴责她把「閒杂人等」也带进来了。
难得纪敏之没有跳脚。
却是身旁的师姐拱手向江大人简单行了一礼后道:「千千是在下的小师妹,因掌教大人另有急事要回宗门处理一下,所以先由我们代为了解情况了。」
「也罢。」
江悌招招手,旁边就有随侍盛过来好几套似是用来掩面的东西。
「戴上会好些。」江大人只这么说,看着他们戴好,这才领着他们继续往里走。
湟水码头建在湟水中段的峡湾处,另靠了留北山延过来的半道崖壁,只码头右侧有向崖壁内部凹进去的一处豁口,因天然避风之势,常有休憩的船隻停泊其间,不过此刻,那处已是半条船的影子都没有了。
身后,纪敏之几乎是下意识地「呕」了一声。
江悌往回扫了他一眼,倒是没多说。
就连柳千千看到眼前景象,都稍稍有些头皮发麻。
愈是走近,空气中的腥臭味道便愈是浓烈,已经可以看清自那豁口出的河水都变了颜色,似黑带红,甚至……隐有漂浮着的物体,若仔细瞧,会隐隐怀疑像是什么腐烂得不成样子的未知生物的断肢。
等进到那个避风港,一行人皆是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丝丝黑雾缭绕。
原本平静的水面深处似是有什么古怪的旋涡,如同有呼吸的活物一般,潮涌的深色液体混着杂物从涡流出喷洒而出,转瞬又逆向被吸回一些,发出哗啦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