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的修为当然不可能舍弃,景撤一瞬间不假思索——也完全来不及思考,就下意识的选择了多年前就预先想好的做法。
就在那一刻,他心头的情感、爱恋都一洗而空,功法自发的运转起来,将他心中对于妻子的爱意不舍从色彩斑斓的画卷洗成了黑白晦暗的图片。
不再有爱,不再有请,自然谈不上不舍,也谈不上留恋。
景撤已经想不起上一刻他的想法,此时的他,只有一个执念——度过九九天劫,成就地仙,回归神界。
他似乎成功了。
回到了神界熟悉的宗门中,迎接他的是师长的讚扬和同门的钦羡,也是飞涨的修为和对剑道的理解,他几乎不会想起毫不知情就被抛在下界的妻子。
就算偶尔被什么东西触及到了以前的记忆,那日以继夜从不停止运转的功法也会让他毫无波澜。
都是过去的事了,都是已经放下的事了,还有什么值得回忆的么?
直到他见到了元莲。
那张与妻子一模一样的脸。
心中所受衝击的强烈一下子超出了景撤的预期,他极力想要抑制内心的波动,但是以往一直顺畅的仿佛高山流水的灵力却似乎受到了遏制。
严丝合缝的齿轮开始变得滞涩卡顿,过往的一幕幕便不由自主的从记忆深处涌现。
「景撤!我的话你听见了么?!」
王定风的语气已经有了几分不满。
但是还没等他继续训人,眼前的一幕便让他陷入了猛地停住了话语。
一旁的管煦涵也忍不住惊呼:「师弟!」
只见景撤周身颤抖着,灵气不断从他体内逸散出来,包裹在仙人周遭的真元结界原本圆满无瑕,此刻却如同被敲碎的琉璃,不过眨眼间,便布满了裂痕。
王定风顾不得责备什么,当机立断出手,他将食指点在景撤头顶的百汇穴上,用力一按,将灵力不容置疑的灌入了爱徒的体内。
饶是如此,也不过延缓了片刻而已,几息过后,景撤一张嘴,鲜红的鲜血便从嘴角涌了出来,与此同时,他慢慢睁开眼睛,管煦涵清楚地看到与灵气一同从他的眼角流出的,还有丝丝血迹。
王定风皱紧了眉头,很是费了一番心力,才勉强把景撤的修为给稳定住。
但这并不保险,景撤体内代表仙人的仙根已经满是裂痕,摇摇欲坠了。
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他险些从地仙的境界跌落下来,回到合道期。
剑山发生的事情,元莲不知道,也没什么兴趣知道,他们这次中中途没有耽误时间,元莲一到中州就习惯性的要回不周山,结果被苍海制止了。
「师兄?」
苍海无奈的摇了摇头,指了指她的衣袖道:「你的记性到哪里去了。」
元莲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带着封云清。
……刚才里域外魔气那么近,人不会已经死了吧?
她有些心虚的朝袖中一看,见封云清盘坐在那里,面色虽然惨白,好歹活着。
元莲鬆了口气,干净一挥袖子将封云清整个人甩了下去,她准头还好,封云清尚且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被扔到了自己的洞府前,正好被聚在一起的师兄师弟捡了个正着。
林缙惊喜的看着好歹没有个三长两短的师弟:「你可算是回来了!」
说着看看了他身后:「莲尊呢?」
封云清的脸色仍旧不好看,元莲的衣物自然不是凡品
,一件神器自然可以抵御魔气的入侵,但是那种魔压却需要他自己来抗衡,以至于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等他终于恢復了一些,便抬起头,望向了不周山的方向。
而此时的元莲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到仙府中,而是和师兄一起去了无上天宫。
道纪神王已经知道她回来了,便大开宫门,放女儿女婿进来。
幼年形态的元莲坐在道纪膝上趴在他怀里,手指抓着他颈上垂下来的丝绦把玩。
道纪含笑看着她,任她捣乱,过了一会儿方才抬头,揽着女儿对苍海道:「这一趟辛苦你了,替你师叔忙了一场。」
苍海摇了摇头:「说什么『替』呢,天道在上,哪里不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道纪点了点头:「这样说也是。」
苍海仔细看了他几眼,突然道:「师尊,您的脸色不大好。」
道纪不甚在意地摸着女儿柔软的头髮,道:「年纪大了,精神不振是常有的事……你们不必多想。」
元莲这时抬起头来,盯了父亲好一会儿,突然伸出小胖手来,摸了摸他眼角愈发深刻的纹路,接着用了几分力气,像是要给他把皱纹抻平似的。
道纪被她逗笑了:「怎么,嫌弃为父老了?」
元莲皱了皱细细小小的眉毛,竟还当真点了点头:「多了一根。」
道纪脸上的笑意更甚,他故意逗她:「都是生了晓莲之后被小混蛋愁的。」
元莲当即瞪大了浅灰色的眼睛,细声细气地反驳道:「才不是!」
「怎么不是?」道纪说道:「你出生时父亲还年轻呢,这些年过去,都是被你愁老的。」
元莲见他说的认真,下意识仔细的回忆了一番——她的记忆中确实有刚出生时父亲还是青年的样子——但只有很短的时间,再后来,他就渐渐变成了一副老年人的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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