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
甲冑仍是不动,大尾巴慢慢垂了下去。
那一刻,辛怡清晰感觉到属于甲冑的情绪——灰暗,畏惧……犹如笼盖明媚日头的滂沱大雨。
深海般的压抑缓缓扩散。
连同辛怡都被它的情绪浇湿,好像一脚踏空,栽入钴蓝无星的夤夜。
她甚至尝到了一丝丝血腥气。
“甲冑,过来。”
辛怡心惊于甲冑并非是个一事不知的傻狗,它其实拥有相当丰富的情感。
除了快乐,其实它也会害怕,会忧惧。
它甚至拥有不为人知的痛苦回忆——那一瞬间,辛怡几乎可以肯定这点。
甲冑听到辛怡呼唤,无视李玏忧展开的双臂,小心谨慎地蹭着墙壁走,经过女孩身边,立刻加快速度,扑到辛怡身上。
从它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哀鸣声,像委屈,也像是求救。
自从第一天认识甲冑以来,它从来都是无忧无虑的模样,辛怡可从未见过它流露出任何不开心的情绪。
因为害怕,甲冑夹着大尾巴,脑袋上顶着飞机耳,警觉地朝李玏忧那边张望。
因为害怕,眼睛一直往辛怡胳膊后面藏,但是又忍不住想看,或许是想看看她离开没有。
李玏忧遗憾地收起双臂:“三年了,安妮可能已经不认识我了。”
辛怡蹲身将甲冑抱在怀里,端量眼前的女孩,长相上纯洁无害,年纪看起来还很轻,担心有误会,忍住没将实话说出来。
“安妮,再见,以后有机会的话,我还是会来接你的。”
李玏忧不无伤感的说,走出去几步,还忍不住回头,只是她的每次回首,换来并非是甲冑的依依不舍,而是恐惧瑟缩。
确认人已经离开,甲冑毛蓬蓬的大尾巴才重新升起,辛怡抱住傻狗,蹭了蹭它的脸。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怕她,也不知道你过去都经历了什么,以后邢则跟我会保护你的。”
甲冑朝辛怡伸爪子。
辛怡握住。
辛怡晃了晃,“拉钩。”
甲冑:“嗷呜。”
邢则抱臂,斜倚在墙壁上,静静看着这一幕。
他想起很多年前,那是个大雨瓢泼的午后,十一二岁的小邢则坐在房间,拿着一根铅笔比比划划,要给哮虎画幅速写。
哮虎静静地趴在那里,浑浊的眼睛注视着小主人,看他构图,看他落笔,听他絮絮叨叨,“哮虎,我要把你画成全天下最帅的警犬。”
“哮虎,你现在保护我,以后换我保护你。”
“哮虎,雨停了,我们出去玩吧。”
十几年前的大雨淋湿了二十八岁的邢院长。
那幅半成品速写,至今被他珍藏。
脑中的笔勾勾画画,一半是吐舌咧嘴笑的哮虎,一半是抬起爪子眼神呆蠢的甲冑。
铅笔没有停,柔软笔锋描画着每一隻在他生命中留下痕迹的小动物,灵性的线条一路铺展,浓烈的感情为它们着色——是他作为宠物医生所走过的路,一步一步,一直向前……
怀仁之心,精湛的医术,都是他对每一个小生命最郑重的许诺。
“我会保护你的。”
……
辛怡感受到强烈的注视,扭头看到邢则,垂眸不知道在思忖什么。
辛怡好奇问他:“你是怎么跟那个女孩说的?”
邢则捏了捏眉心,神情疲惫,“没说什么,甲冑肯定不会还给它,我待会有手术,先去准备。”
辛怡盯着邢则离去的背影,内心涌起失落,昨晚明明还那么热情的人,怎么突然如此冷淡?
一场透雨,空气转凉,辛怡的心情也是。
辛怡在跟自己闹彆扭——在她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后,邢则终于意识到问题。
男人攒眉思索,并不记得今日到底哪里惹到了辛怡。
他坐在餐桌前,打扫剩余的饭菜,慢慢咀嚼的同时,也在沉心观察辛怡。
女孩占据沙发,以茶几为界,但凡是邢则有靠近意图,她就会飞快转移,或去阳台赏月,再不然就跑到主卧翻专业书,一副特别勤奋的模样。
邢则不解,饭菜扫光之后,又去整理厨房卫生。
听着水流声,辛怡缓缓吐出一口气,瞥一眼侧立在水槽前的邢则,拍了拍手上的书,原本有很多问题想问邢则来着,忽然意兴阑珊,只想一个人静静待着。
辛怡从旁边摸出手机,由于关注了李玏忧,漫不经心翻了几条短视频之后便刷到了她。
女孩发布了新视频,画面中的她伤心落泪,角度恰到好处,突显出她精緻小巧的下颌线,以及挺翘的鼻樑。
视频配文——以为会是重逢,没想到却沦为一场天长日久的思念。
有人关心询问——“怎么样姐妹,不是说要勇敢一次,去找邢院长了吗?他怎么说?”
类似关心有很多,都是在询问进展的。
李玏忧没有直接回復,而是问其中一位网友——“一个女孩子,毕业没多久,到底怎么样才能攒五万块钱啊,谁能告诉我方法,现在对我真的真的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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